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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 (第1/4页)

    我的老师浦江清先生(他教过我散曲)曾写过一篇《考》。这是国内讲的最完备的一篇文章。本文的材料都是从浦先生的文章里取来的,可以说是浦先生文章的一个缩写本。所以要缩写,是因为我对一直很有兴趣,而浦先生的文章见到的人又不很多。当然也会间出己意,说一点我的看法。

    小时候到一个亲戚家去拜寿。是这家的老太爷的整生日,很热闹,寿堂布置得很辉煌。最使我发生兴趣的是供桌上一堂“人”。泥塑的头,衣服是绢制的,真是栩栩如生,好看极了。我看了又看,舍不得离开。

    的形成大概在宋元之际。最初好像出现在戏曲里。元人杂剧如马致远《吕洞宾三醉岳阳楼》、谷子敬《吕洞宾三度城南柳》、岳伯川《吕洞宾度铁拐李岳》、范子安《陈季卿误上竹叶舟》,都提到,只是的名单与后世稍有出入。明初的周宪王《诚斋杂剧》中《群仙庆寿蟠桃会》第四折毛女唱:

    (水仙子)这个是吕洞宾手把太阿携。这个是蓝采和身穿绿道衣。这个是汉钟离头绾双髽髻。这个是曹国舅拿着笊篱。这个是韩湘子将造化能移。这个是白髭髭唐张果。这个是皂罗衫铁拐李。这个是徐神翁喜笑微微。

    除了缺一名何仙姑(多了一位徐神翁),与今天流传的已无区别。稍后,出现在绘画里。王世贞《题像后》云:“者,钟离、李、吕、张、蓝、韩、曹、何也。不知其会所由始,亦不知其画所由始。余所睹仙迹及图史亦详矣,凡元以前无一笔,而我明如冷起敬、吴伟、杜董稍有名矣,亦未尝及之。”更后,就成为工艺美术的重要题材,凡瓷器、木雕、漆画、泥塑、面人、刺绣、剪纸,无不有。不但的形象为人熟悉,就是他们所持的“道具”,大家也都一望就知道:汉钟离的芭蕉扇、吕洞宾的宝剑、张果老的渔鼓简板、韩湘子的笛子、蓝采和的花篮、何仙姑的荷花、铁拐李的葫芦、曹国舅的拍板。这八样东西成了八位仙人的代表。这在工艺上有个专用名称,叫作“小”。“小”往往用飘舞的绸带装饰,这样才好看,也才有仙意。我曾在内蒙古的一个喇嘛庙的墙壁上看到堆塑出来的“小”,这使我很为惊奇了:和喇嘛教有什么关系呢?后来一想:大概修庙的工匠是汉人,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所熟悉的装饰图样安到喇嘛庙的墙上来了。喇嘛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糊里糊涂地就接受了。于此可见影响之广。中国人不认得的大概很少。“过海,各显其能”“一个人唱不了《庆寿》”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民间俗话。如果没有,中国的民间工艺就会缺了一大块,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也会缺了一块。

    是一个仙人集体,一个八人小组,但是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不是一个时代,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们不是一同成仙得道的。他们有个别的人有师承关系,如汉钟离和吕洞宾,吕洞宾和铁拐李,大多数并没有。比如何仙姑和韩湘子,可以说毫不相干。不知道这八位是怎样凑到一起的。因此像王世贞那样有学问的人,也“不知其会所由始”。

    这八位,原来都是单个的仙人。

    张果老比较实在,大概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其人见于正史,他是唐玄宗时人,隐于中条山,应明皇诏入朝,道号通玄先生。《旧唐书》《新唐书》皆入方士传。但是所录亦已异常。他的著名故事是骑驴。他乘一白驴,日行万里,休则折叠之,其厚如纸,置于巾箱中,乘则以水噀之,还成驴矣。这怎么可能呢?然而它分明写在“正史”里!大概唐玄宗好道,于是许多奇奇怪怪、不近情理的事,虽史臣也不得不相信。这以后,张果老和驴遂分不开了。单幅的张果老画像,大都骑驴。若是群像,他大都也是地下走,因为画驴太占地方。别人都走着,他骑驴,也未免特殊化。单幅画张果老,往往画他倒骑毛驴。这实在是民间的一大创造。毛驴倒骑,咋走呢?这大概是有寓意的。倒骑,表示来去无定向,任凭毛驴随意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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