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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朴打电话来之前,钟情正在餐桌上,对夏兔进行例行教育。 “兔兔,你是妈妈唯一的指望了。不要让妈妈担心,想想看妈妈每天辛辛苦苦工作是为了谁。” “嗯,我知道,下次不会请假了。”夏兔无精打采地拨拨白米饭,没想到自己请病假的事能被钟情翻来覆去念一个星期。 不满意轻飘飘的一句保证,钟情继续细数她的罪行:“你啊,学习状态糟糕,下课了家也不爱回。看看,妈妈跟你说话呢,你懒洋洋的像什么样?你这孩子啊……” 夏兔叹口气:“迟回家十五分钟,不是上上个星期的事吗?” “上上个星期?你没改正,就很可能再犯!” 钟情皱紧眉头,道:“看没看报纸?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市的蓝天孤儿院有好几个小孩在院内离奇失踪。你都不警惕吗?这些年这种新闻还少吗?离奇失踪……说不好就是被那种怪物给吃了。四年前我们侥幸死而逃生,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跑去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请假缺课、迟回家,钟情自然联想到,夏兔是去了江临的屋子。她真心讨厌她去那里,所以借题发挥,再次跟她强调要按时回来。 “好,我一定警惕。”夏兔端正态度,放下筷子。 然后夏朴的电话就来了,钟情让她开了扬声。 讲了半天,他的意思大致就是,要邀请夏兔去他家吃饭,见一见他收养的那个孩子。 钟情冲夏兔点头。得到允许,夏兔就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毕竟三天两头夏朴来催一次,也不是个事。 吃饭时间约在下周二。 不常往来,父女之间没什么深入的话题,又稍微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下收养了小孩,你爸会更少惦记你。”钟情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 夏兔低着喝汤,没听见似的。 …… 周一时,城市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晴天。 夏兔的长袖校服里加了一层厚毛衣,一层保暖内衣。手臂像萝卜,弯曲都不灵活。 唯一感到舒心的事是做早操,太阳一晒,再垂直地跳跃几下,浑身的劲都回来了。 体转运动时,她偷看一眼一班的后排。 某人穿得也不少,肿肿的颇有当年的“甜瓜”样。 全部人都在蹦跶,他受重力影响格外严重,蹦跶高度格外短。 ——也不知道他要做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正想着,发现他也朝自己这边看。 他要朝她笑的时候,夏兔飞快地转回身子。 ——别看了,夏兔。看了没用。 ——他又不想你管。你把他看穿了,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 小白的愿望。 这些天来,她回忆得频繁。 ——仿佛除了饿,和不想洗澡,他再没有其他的需求。 他会看家里的书……她去上学,他就在家看书。 她回来了,他会陪她玩、陪她讲话,陪她写作业。 小白好像一直很好懂。但他其实,什么也没告诉过她。 走出只有彼此的封闭床底,在人来人外的外界再见的四年后,夏兔反而更清楚了,小白的想法。 ——当他牵着一辆三轮自行车站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我载你回家”的时候。 夕阳西斜,放学的小巷里,白发少年定定地看她。 夏兔视线瞧着别处,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摸着脑袋,笑了出来。 更小的时候没有说,实际上他是想的。呆在家里,看着夏兔上学放学的小白,幻想过和她一起去学校;幻想过载她在自己后座;幻想过和她一起出现在亲友面前。 他想的。甚至到熄了灯的店里试过……复杂的交通工具无法驾驶,他会的只有那种有三个轮的儿童自行车。 “你是不是快要走了?”夏兔小声地问。 “嗯,明天。”小白轻声答。 ——如果只在这个世界停留最后一遭,想载小兔回家。 ——他说想做的事不关于她,他对她,也对自己撒谎了。 胖胖的腰被胖胖的手臂从背后圈住,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事,欠了很多解释。 可寒冷天气里的厚实衣料奇异地令人安定,包裹进层层棉制品里的脆弱,被保护得很好。 三个轮的车稳稳地行驶在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