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以及梦? (第1/1页)
鼎沉进湖水,鼎身几乎完全沉没,鼎内的水位还很低,但上涨的很快,风在涌动,很小的微风,远不如昨夜雷雨交加的狂风呼啸,但在此刻,却如同催命的低语。 湖水在为吹拂下如同海潮般起落,每当波涛涨起,湖水便完全淹没大鼎,涌进鼎里,鼎里的空间已经不够支撑多久了。 “镇静,镇静……”他叠声叨叨。 水冷得刺骨,白温感觉自己在发抖。 “别怕!”沈真人说。 “别怕别怕!”白温想要稍微换个姿势,可刚刚挪动,膝盖就碰到了鼎壁,沉重的铜枷压得他动弹不得。 水已经淹到脖颈了,狭小的空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从他的视角往外看,接天的湖水,青铜鼎像是将要沉入湖水的棺材,白温打了一个寒噤,眼前发黑。 “别怕,念诀!”沈真人用石子弹他的后脑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装神弄鬼?”白温想,“我这是要死了么。” 水已经逐渐没过了口鼻,他的心里涌起一股绝望。默默的将沈真人教的道诀了一遍,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要你念一遍口诀。”沈真人的声音平静。 有必要这么认真么?一副老神仙的样子,好像我念了口诀就能像鱼儿一样活在水里,白温使劲仰起头,将口鼻露在水面上,脑子里高速转着念头。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个顶个的好汉,只要拔出剑高喊一句“莫欺少年穷!”就会立刻奇遇不断,美女投怀送抱,遇山平山,遇水开路,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可他不是爽文里的主角,沈真人也不是开局送的神仙老爷爷。 就算他现在发狠也改变不了什么,生活的苦难很多时候都不是来自它倾覆时的泰山压顶,而在于他压迫着你走向明知道灭绝的深渊。 水流冲进鼻孔,青铜锈混在水里,血一样腥。 大脑混沌,白温眼前一片漆黑。 一望无际的雪川,白温行走在覆雪的山路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极光,远方可以看见深蓝的海。海面上巨大的白月正在升起,半个月亮升到了海平面上,另外半个月亮还沉在水里,海上的半个月与它海里的月影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 这样的场景当然不可能是自然景象,更像是梦,或者说溺亡前的幻想。 不知从何时起,大雪飘荡。 大雪让这个本就模糊的梦变得更加迷离,白温往前走,不知多远,橘红的灯光轰然照近,风雪敛去,黑色的山石在橘红的灯光下映的绯红,他穿过了一层负压在山石上的积雪,积雪之后是拱起的山洞,风雪都被挡在外面,山洞里只余下温暖的橘红色灯光。 白温渐渐清明,他往山洞里看了一眼,黑色的生铁铸成严丝合缝的门只有门上的栓环上,燃着两盏铁灯,灯上泛着红锈,红锈累积下的时间在生铁上尤为明显。 他上前摸索,一点一点摸过生铁大门的纹路,最后他在右面门的生铁盏灯下摸到了一把环环相扣的环锁,用食指和中指插进灯盏底的孔,他的手指在环锁里轻巧的翻动,铁环碰撞,叮叮当当的响,这样的动作仿佛在他的生命里重复了无数次,只是片刻,他便理解了这道复杂的锁。并将这种理解传递到两指之间。锁里的铁环在他的两指间不断坠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最终白温停下动作,用力推动大门。门没开。 并不是他没有解开那复杂的环锁,铁门好像绣死在门框里了。 白温深吸一口气,上半身贴在门上,骤然发力。 “吱~”铁咬合发出酸牙的声响,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悠长的隧道,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他的解锁并没有出错,生铁的大门在经年累月下,绣进了门轴,加上门的重量,轻易难以推开。 铁门的下方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四壁都是坚硬的冻土,积雪下,土壤中的水几百万年不曾融化,使冻土比铁还要硬,隧道通往山腹深处,漆黑里有烛光蜿蜒向前,白温向前摸索,隧道极其曲折,像无数的梦里那样,他向前,没有道理的向前,像是有一种伟大的力在推着他,走向应有的道路,像是命运!
跟以往的梦不同,在这次的梦里,白温极度清明,他感觉自己走在一个向上的缓坡,加起来的长度极其惊人,往前,隧道变的空旷,脚下的地面平整的近乎镜面,白温感觉,他似乎来到了一个平台。 “哄~”他的头顶燃起巨大的火光,把一切照的通明,他的脚下是平整的冰面,他低下头,巨大的冰块透明澄澈,让他有种站在万丈高空的错觉,世界空无,了无一物,只剩他与冰下古神般的庞然大物默默对视。 藏青的骨骸即使在脚下依旧给人以遮天蔽日之感。 风声呼啸,潮声跟着席卷而来,山在巨大的声响下颤抖,脚下的冰面开裂,山体从头顶倾塌,巨大的岩石坠向冰面,在冰面上砸的粉碎。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山体裂开的巨大裂缝里,可以看见黑色的海潮从远方奔袭而至,从裂缝里涌进,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水将自己吞没。 整个世界只剩下漆黑一片。 一块闪着红色光点的绿色屏幕在黑暗里亮起,像黑暗里竖着巨大的绿色屏风,手持杆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划。 “哥哥,你又来了?” 那个穿着藏青道袍,一头金发挽着道髻的男孩正坐在墨绿色的屏风后面,他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白温,鲜红的眸子像是在燃烧。 白温迟疑了一会:“我还在做梦?” “不是欧,其实哥哥你已经死了。”男孩一脸悲痛状:“蛆虫正在你的尸体里开心的爬来爬去。” 男孩表情造作,可白温还是全身发寒。 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想过,仅仅是为了有一个吃饭的地儿,讨一个老疯子的开心,死亡几乎要骑在他脖子上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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