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闲梦_第二章 玉蟾清宫(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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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玉蟾清宫(一) (第1/1页)

    自从别了胡老伯,我因为感时伤怀,又因为寒病未愈的缘故,竟又是病起来。每天诞生的眩晕,使我船行到哪里,到了哪里,昏昏暗暗还不知晓的,但是幸赖那个载我的老实的船家,总是在停当的时候跑到岸上为我买药熬制,送口入服,这样的半个月过去以后,我的身子终是慢慢痊好起来了。

    “出去了滟江便到了北方的地界,而五个雄关的接入,真是目不暇而,雄气自是不再提,北方乡土的琼厚,被比之南方要那浓得多大日照射着,建筑多伟大,房屋多大石……”

    这是我痊愈了后的第三天,鹤立在船头的思想,就在今天的这个下午,我的这行将了一二月的水路便转到岸边,打算经由由陆路继续向北方的那个有桃花源传闻的小镇去。

    船家停到一处名为先安的城关里,我下了船,又向他打听到近处的赵家村是百年前一位抗击外夷的英雄的家乡——于是在入住到先安的城关后的一个尚晴的早日,我便租了一驾驴车,摇摇晃晃地驶向了赵家村。

    在一路上,又将张老伯送我的那本奇怪书翻出来去看,我那认真的样子,到使得那从我一上车便频频扫视看我的车夫笑了起来说:“先生,你看起来也是一个读书人么?”

    “我,倒也不过是书里的蠹虫。”我放下手卷来笑着说。

    “你越说,我又以为先生你或有大学问哩。”

    “你这样的车夫,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的。”

    “唉,以前确实是上过几年小学,也跟老师做过一些长短句,只不过征辟的制度一起来,连那教我的老师都被赶到了深山里啦。”

    “你刚才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车夫连连地笑了起来说:“因为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曾接了如先生你这样,一路上读书的人。我曾拿看书还有什么用的话来问他,没想到竟是被他教育了一次,说我实在是太功利的样子。”

    “那他倒像是一个云游的闲者咧。”

    这样说着笑着,上了一个山头,便见脚下一片青青绿绿的样子,欲去的那片廓村,已经显露出大半个影子。

    “前面的村子就是赵公的家乡么?”

    “是的,是的。”

    别去车夫,下到赵家村,天色是刚刚上午的时候,上到后山农作的农家。只留下守家的老人,看门的黄狗,夹在土路两边静止的绿树,是一片安和平静的颜色。牧野秋昧,晴旷平幽在这个将死的秋季……那抗击外族的赵公,是在庆凉山的山下十战十胜,威名入史,又是急转直下受到了佞人的告害,惨淡死在了异乡的秋天里罢。

    “英雄泪,谁晓提?温柔乡……孤烟寒梦……几百载……唉唉,你何必抱憾你的身世,那一位姐儿,你又为何想起来的样子?”

    我一面因景生情胡乱地想,一面不知不觉间脚步拐入了旁边的一条小路,竟转眼间走到了一处广阔的草地上。蓝碧的天空下,遥遥见去一处昂立的干净的小屋矗立在草地上,仿佛画人笔下一副极清淡的笔触,我觉着这是了不起的景色,正暗自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走上来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啊,白仲时,仲时君,是你么?”

    我回过头去就见到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一双如星的眼睛,以及他嘴角那熟悉的弧度——我如何不认得他:“梓聂,噢,我的天怎么会是你?”

    这个在我背后微笑着,穿着短褐,面颜康健的人,不正是那时我在南方念学结识的很要好的朋友梓聂吗?算起来分别了要十多年,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只是那时他的功课学得最用力,成绩最好。但在中途却转而学起了老学,几乎是狂放起来的样子,老师惜痛地惩打他,他却借此当做精神的执固。

    “仲时君,我的精神这几日只感到飞灵,假若没有老师罚我打我,使我感到rou体的苦痛与存在的话,灵魂便不知道要流浪到哪里去啦……”这时那时他分明说过的,使我记忆很深的话。

    所以我们自从学院分别,真是那么久没有联系过了。现在能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相遇,面面对着,都感到缘分的奇妙。

    “我没想到会是你,刚才从背后还不敢认识。”

    “当然,我也没想到能遇到梓聂君你,从分别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这几年你过得还好么?”

    “不好也不坏,你,我倒是总看你的小说。”

    “我的那一些小说,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我这几年以来,日子真比以前都要窘迫,苍老得厉害。但是我看你的面色红润,体态健康,你是修行了什么保养术么?”说到讫后,我有些打趣着笑他说。

    梓聂只是摇摇头说:“或许……是吧!你从哪里来?”

    “南方。”

    “你要到哪里去?”

    “北方,听说临水郡里有人声称去过桃花源,我去那里采集见闻。”

    “你爱神秘的脾性还是没有改的。”

    “你呢,你学得老庄如何了,前面的小屋恐怕就是你的住处吧?”

    “没有错的。”

    梓聂一面说着,一面就引我而入了他的屋筑。在他烧茶喝的时候,我环视着屋内简单的设置,感染着清香的氛围,就将稍早时与车夫的谈话当做一个笑闻与他攀说了。他也只是笑着递上一杯茶水来说:“是么,你说我是云游的闲者,真是为我们的重逢打了一个预告咧。”

    我呷了一口茶,便又问他是怎样到这里来的。他说他的家乡本就在赵家村,毕业以后,因为学了老道的原因,便想做一个闲鹤云游的人物,所以回到家乡便到山林中住下了那么些年的样子。

    我听着梓聂说,一面频频地点头,我见他轻雅淡泊的样子,屋外秋风浮草,大日明晖的可爱的情态,又始终透进门来;我那种浪漫的情绪一起,不由地忍不住说:“梓聂,好梓聂君,你真是快活的样子。不如你将我留下来,你将我留下来罢,我跟你在这深山老林里一起求仙成道好不好?”

    听我的这个痴语,梓聂只是在他那张清严的面庞上,露出一个淡笑说:“仲时君,世上哪有什么神,又有什么仙呀。”

    我却有些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是呀,是呀,你知道的,但是你何必去学……你……难道,你还没有忘记她么?”

    “唉,仲时君,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呢?”梓聂眉头一皱,连连叹息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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