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针 接管了一间破烂绣坊 (第3/4页)
嫂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刘婶忙说:“这里挺好的,我是黄埔村的人,不想离乡。” 林叔夜将绣坊内外看了一遍,然后回到玄关处,在那块光秃秃的石头前面发怔,直到林添财来叫他,问他要不要回去了,林叔夜却道:“我想在这里住一晚。”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住的,”林添财嘟囔:“现在天色虽然有些晚了,但赶一赶路,还是能回西关的。” 但林叔夜还是道:“我想在这里住一晚,要不舅舅先回去?” “这什么话!”林添财对外甥真是没的说,虽然不乐意,却还是告诉黎嫂他二人准备先住下,对此黎嫂倒有准备。 东边三间大屋有两间都是瓦片不全,天晴漏光雨天漏水,只剩下中间那间也堆了杂物,听说新的坊主要来,昨天已经把中间那大屋收拾了出来,屋子倒是收拾干净了,里头摆了两张简陋的床。这是一个能做刺绣厂房的房间,面积自然是不小的,两张床摆下去后也显得空空荡荡,进门没一会,林添财已经打了三四次蚊子。 黎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床铺虽有准备,但不知道坊主什么时候来,所以今天没准备饭食。” 林叔夜道:“不要紧,我们吃点干粮就好。方便的话先把账簿取来,再拿一些本纺出产的绣品,我们今晚看了账簿、绣品,明天好交接。” “这个早准备好了的。”黎嫂说着,回头从刘婶手里接过六本账簿,递给了林叔夜,“若有不明白的,我和刘婶都住在内厅,叫一声我们就来了。” 他们走了之后林添财就忍不住吐槽:“这个破地方也能睡觉?阿夜,将就一晚明天赶紧回西关去。” 林叔夜已经点了灯:“舅舅,我想今晚先把账簿看了再说。” “对,对!”林添财说:“把东西都点清楚了,才好发卖。” “我没打算卖。” “啊?” 林叔夜挑了挑灯芯,说:“刚看到这绣坊的时候,我的确很失望,但把绣坊看了一遍后,我就转心思了。” “转什么心思?这破绣坊你还能看出什么?” “我看出了它的布局是有野心的。”林叔夜说:“这里靠近珠江,却并不直面江口,地势又比周围高,就算台风暴雨也不至于成为泽国,放晴日却能很轻易地将货物从水路运进运出,这是地利。” 林添财道:“嗯,你这么说倒也是,这庄子前池后林、左丘右田,风水还算可以。” 林叔夜继续道:“这里是黄埔村的地,却没在村里,跟本村民居有一定的距离,我刚才问过,周边的土地都是当初买断的,不会和村民有田土纠葛,因此可以很容易地雇到本村的民力、却不会轻易陷入村内的纠纷,这是人和。” 这一点林添财却没想到,他有些意外,对这个外甥他心里有愧,十二岁之后他就将林叔夜保护得很好,这几年都没怎么出过门,没想到居然有这种眼光。 林叔夜最后道:“所以现在,这绣坊差的只是天时,我刚才站在那块巨石前面想了很久……” “怎样?”林添财问。 林叔夜道:“舅舅,我愿意成为它的天时。” “啊!阿夜,你可得想清楚啊!”林添财说:“这个绣坊,它的底子太差了。你就算想创业立足,也该找个更好的。” “更好的?”林叔夜忽然自嘲般笑了笑:“我这辈子,本来就不曾有过多好的开局。十二岁以前糟糕透顶,十二岁以后过了八年安生日子,却都是靠着吃舅舅你的血汗。舅舅你刚起步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差,不是靠忍着挨着熬着,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么?” 林添财听得有些怔了,他对林叔夜好,有什么苦处都自己暗中吃着,在外甥面前从来都是故作轻松,却没想到林叔夜都看破了还记在心里,听到这句“舅舅的血汗”,一时间心里酸酸的,又有些暖,觉得这些年吃的苦都值了。
就听林叔夜继续说:“我虽然是陈家的血脉,但这些年我是靠舅舅活着的,所以我的命底子是舅舅,不是陈家。刚才我在那巨石前面已经想明白了:先拿到一把好牌然后上赌桌,那就不是我的命;先上赌桌,靠忍着挨着熬着,慢慢拿到好牌,那才是我可能拥有的。” 灯芯已经挑得发亮,林叔夜将六本账簿放在了桌子上:“先看账簿吧,舅舅你教过我,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个绣坊,就是我在手的一鸟了。” 林添财轻轻叹了一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外甥给说服了,不过他很高兴,因为他没想到,不知不觉中,“阿夜长大了啊!” 于是他坐到了林叔夜身边,帮着他看账簿。然而只看了两眼,原本因为欣慰而产生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翻着账簿,越看越是心凉。 一座绣庄或者绣坊,招进来刚入门的叫学徒,学徒学个几年功夫熟手了,转作绣工,绣工再干几年,如果能练成一技之长,便成了刺绣师傅,做了刺绣师傅后若能继续精益求精,兼通各种刺绣门道,便成为大师傅,一座绣坊一般至少要有一两位大师傅坐镇,不然撑不起来。 但眼下这黄埔绣坊却连一个大师傅都没有,只有黎嫂、吴嫂、刘婶等三个师傅,下面有二十几个绣工,七八个学徒,黎嫂虽是个资深的刺绣师傅,针线功夫扎实,却一直未得名师指点无法进阶,就算这样也已经是黄埔绣坊最有功夫的人了,绣坊的绣品最关键的步骤都要她去刺,每天为此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管理工房的事情便交给了吴嫂,仓库则交给了刘婶。 林添财只看了六本账簿中的一本,就几乎想扔了:“阿夜,这黄埔绣坊说什么都不能要了,你舅舅在省城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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