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君臣 (第2/2页)
葛遥也不得不拘着身子清淡陪笑,“陛下可能是最近为国事过度cao劳了,如今国家中兴江左,臣子皆是戮力同心,相信终陛下之世必能克复两京,使宗庙社稷归于旧都。” 听到葛遥口中出现这种奉承之言,皇帝陈旭又是转身望去,只见葛遥垂于腰下的双手握着的公文,他淡雅一笑,“茂清,今日我们不议国事,只是忆往日之昔,你看可好。” “当然。”葛遥遂将公文悄悄收回宽袖之中,但随即变的沉默不语,陈旭知晓,如今两人关系的转变,君臣横在两人中间,他们已经不是往日可以同塌而眠、知无不言的兄弟了。 在一阵沉寂之后,黄门侍者前来禀报宴已备好,陈旭与葛遥便是一前一后到了竹园之内,葛遥依旧拘谨,恪守礼节,皇帝陈旭坐到主座后,还是指着次坐让葛遥入座。 “还记得刚渡江之时,朕醉酒废事,是茂清深言以谏,朕遂覆觞忌酒以明志,那个时候朕还有些暗恨,以为茂清不喜酒就让朕也不饮酒,但如今想想,在这深宫清心寡欲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台案上摆着的清茶素膳,葛遥顿感欣慰,面上也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而皇帝陈旭也是单手举起清茶,葛遥双手捧起,两人一饮而尽后,皇帝陈旭叹声开口道:“几日前朕看见太子妃和他的长兄入了东宫,一转眼间倒是有些不认识了。” “哦,陛下是指太子妃吗?” “对啊,想当初朕为太子聘礼之时,何氏还不同意,当时太子妃身子短小连喜衣都穿不了,但几日前在看,倒是成长了不少。” 葛遥轻嚼着薤菜,虽然观察到陈旭面上的笑容,但葛遥清楚,皇帝陈旭话中一定另有深意,所便也是顺着陈旭的话说道:“是啊,陛下提及此事,倒让臣想起前些日子臣的侄子到臣府中拜访,一时间臣倒是没认出来,差点还闹出了笑话。” “哦,说到这个,朕记得茂清妻姊的儿子也是娶了何氏的女儿吧!” “陛下说的不错,臣的那个外甥若是论起来也算是和太子沾着亲戚,只是如今他在南府为掾,两人长久不见,有时候这何氏也是经常到臣的府里找臣的妻子闹。”
一提到南府,皇帝陈旭心头一颤,落入盘中的筷子也是刹那间止在半空,葛遥也察觉自己在无意间说错了话,毕竟此时南府这个词已经多少成了这深宫中的忌讳。 “哦,要是这样的话,茂清还真是要修书给南府的景邵了。” 皇帝陈旭虽然强颜欢笑,但是葛遥还是变的拘谨起来,生怕自己在说错了话,毕竟葛遥已经有些如坐针毡了。 而见葛遥坐在那里面色紧张,皇帝陈旭容色开朗的劝道:“茂清,朕知晓,如今朝堂、坊间议论纷纭,皆言朕因南府疏远茂清,此一派胡言,还希望茂清不要当真。” “陛下宽宏大度臣甚欣慰,只是朝堂所议坊间所谈也并非都是虚言,倒也代表了一种民意,臣有时也想,葛氏世受君恩,如今天下非议至此,这也不是葛氏先人所望,如今江左虽兴,但军旅不息,学校荒废,臣...额...臣想、臣想辞官办学,还望陛下......。” “茂清!”陈旭一声断喝,让葛遥的娓娓而谈瞬间打住,在见皇帝陈旭额头阴沉,面色严肃便也是沉下了头,但襟怀中的双手却是紧紧握着。 而皇帝陈旭转而又变的面色愉悦,淡淡而道:“茂清,办学之事朕自会派贤良去替你办,哎,这也不知怎么,突然间你我君臣就谈到这种地步,本来还想找你谈的是太子与琅玡王的事。” “陛下,太子与琅玡王之事倒不如问沈少保。” 见陈旭话锋突变,葛遥这才察觉到原来陛下又要老话常谈了。 “啧,朕也想啊,只是那个沈房朕一提起太子和琅玡王,他就把古礼圣言讲的滔滔不绝,听的朕实在是烦了。”皇帝沉叹一声,随即眯眼看向葛遥,探出身子道:“茂清,自古定大事者一两人足够,朕一直觉得,这储君本以德行而非年龄,所以朕想请茂清替朕做这个决定。” 葛遥闻言顿时心头猛颤,身子也是不时紧张起来,拱手而劝:“陛下,若是此议,臣倒是赞同沈少保,若陛下强行让臣做决断,那臣只能回自古及今立嫡立长此乃自然之理,何况太子殿下并无过错,陛下怎能轻言废立呢?” “哼,你也这样说,那朕还能去找谁呢?” “那就请陛下永远不要提及此事。” 君臣的对话此时有些激烈,但转而发现一旁的黄门侍者都在垂首窃窃盯着两人,皇帝陈旭率先转变,他目露慈祥而叹:“元善、云谦生母身份卑微,尤其云谦刚刚出生生母离世,朕便将兄弟二人交由皇后抚养,可是云谦及长,养母病逝,朕每每想到此,便感觉愧对云谦。” “若是如此,陛下便偏心琅玡王,臣到真是觉得替太子不公,毕竟琅玡王所经之痛,太子也一样啊,更何况太子性至孝,有文武才略,亲贤爱客、雅好文辞,与朝臣多为亲尽,人臣之主当如此啊!” “是啊!”听着葛遥的称叹之声,陈旭沉默半响,随即闷闷而道:“当今朝臣都希望太子能继大统,毕竟正如茂清之言,这秣陵的朝臣都与太子亲近。” 皇帝陈旭面色不悦沉着头,葛遥也是苦涩作笑,毕竟天子的言外之意就是暗讽琅玡王常年领兵在外,与朝中大臣关系疏远,而太子长居东宫,又亲贤好客,自然深受朝臣支持。而葛遥虽然想在太子与琅玡王之间两不偏袒,可是言语间还是支持太子一些,皇帝陈旭自然不悦。 “陛下,太子与琅玡王皆有人主之象,太子常年辅政陛下处理政务深得众臣之心,但琅玡王这些年领兵经武甚有成效,在军中也深得北境将士之心,所以臣想这本就是陛下之福。” “哼哼。”皇帝陈旭闻此言倒是闷笑两声,随即眼眸闪动,转而露出慈祥之色,“若依茂清所言,朕这个做父亲的倒是可以少cao一些心了。” 葛遥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每每谈及立储,葛遥总是首当其冲,除了太子少保沈房等礼法旧族之臣外,多数朝臣都是仅跟着葛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天子对葛遥虽然依旧信任,但难说没有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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