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2/2页)
子还尖馋食,我看这样子,小燕明年个子就长的超过她了。” 每次王家奶奶和人说起他们三个,尤其爱说燕燕嘴巴馋爱挑食,燕燕总是不爱听,要么打叉问其他的事情,要么转身离开,还不忘撇撇嘴巴,拧巴眼睛翻一眼奶奶。 每年夏天,太阳好的时候,王家奶奶和猫吖就把炕上的被子、褥子和铺垫的毡等取下来,拿出去搭到绷绳上晒,炕上只留一层竹席,王家奶奶找来一根棍子,拍打挂在绷绳上的羊毛毡和棉絮,燕燕带着小燕和彦龙在中间的夹层里串来串去玩,相互追逐着嬉闹,羊毛毡和棉絮里拍打出来的炕土混合着被褥上的尿sao味在院子四下散开来,燕燕三个捏住鼻子在院子取闹,叫喊着。 “哇,像尿尿的味道,好臭呀!”燕燕用手扇着眼前的羊毛毡灰尘,还略带自豪的口气说道,“这都是咱们三个尿下的尿尿”,她指着一圈圈像极了地图的尿印渍,“这个是我尿的,这个是小燕尿的,最小的是颜龙尿的”。 小燕和彦龙过来指着那一圈圈地图,争相说着哪个是自己尿出来的印渍。 “你们三个不嫌害臊,把炕尿的不像样子了还在卖牌,太阳一晒一股子sao气味冲的鼻子难受,你们闻不见吗?还在里面钻进钻出的,都出来!小心我不留意拍一棍子。”王家奶奶边打边喊,她头上围着洗脸的毛巾。 “燕燕,快把两个娃领出来,一会儿头发上粘满了羊毛和土,昨天才洗的头发,再不出来,我取苕帚疙瘩每人收拾一顿。”猫吖也跟着叫喊起来,听说mama要打,三个一溜烟的钻出来就往门洞方向跑。 冬天他们穿的棉裤和棉袄也是在夏天拆洗了,王家奶奶重新缝。每人一个冬天就仅着一套棉袄棉裤穿,虱子干瘪的尸体都残留在内侧的棉花里面了。每到冬天的晚上,燕燕三个身上痒痒,尤其大腿内侧,他们到处乱挠,猫吖和存生就隔三差五的脱下他们的棉衣挤虱子。三五成群地虱子屁股后面一点点红色,有的吃饱了屁股全部变成了红色,在织缝和裤裆内侧动弹,旁边白花花的虱子卵密密麻麻的镶在针线合缝处,裤裆内侧尤其多,两个大拇指甲往一处挤压,“蹦”一声虱子的血就被挤破了,猫吖挤的指甲盖发软了,索性把衣服拿到煤油灯下烧,虱子卵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裤裆处的棉花尿的结成了块,猫吖赶集时买点新棉花,夹杂着晒干收拾净的旧棉花,王家奶奶跪在炕上,均匀地铺开棉花,放好拆洗干净的布料,针线上下颠倒,她不时地把针在耳鬓的头皮上磨磨,针线快完了,就喊来燕燕给她穿针。棉花沾满了她的衣服,裤腿上一层毛绒绒的白色,那些要用湿毛巾慢慢擦试,好几天才能消失。
存生经村里一个堂姐夫介绍,和岁坑坑老六长生去预制厂当了临工,白天晚上两班倒。他和长生都喜欢倒夜班上,这样不耽误白天干活,庄稼地里和家里头的活都能顾及到。晚上七点的夜班,下午五点吃完饭,长生就在小城路上远远的喊着“老地主”,这也成了他们一起上班的口号,存生也习惯了不看时间,吃完饭在院子周边找点零碎活干,要么给牛刮牛毛,要么铲粪掏茅房。他事先把自行车推出来立在大门外的墙边上,听见长生喊,他答应一声,就撂下手中的活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夜班到后半夜干完活没有啥事,他就赶着回家来,预制厂在城边上,经过马庄村,翻过小城坡就到家了。猫吖常叮嘱他,和长生晚上结伴回来,生怕存生后半夜一个人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还担心被土匪坏人盯上。存生胆子大,老是嫌猫吖尽想点莫须有的事情。 “现在社会比以前安稳多了,不像以前还有土匪长毛子,堵在路上大明大胆的劫财劫物,咱们塬上自从派出所把宋四那一帮土匪收拾了以后,这一两年都没听见过抢钱抢东西的,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家除了自行车一穷二白,抢我的啥呢?大多数时候我们还都是两个一起放工回来。没啥可cao心的,我又不像你是个屁胆子害怕鬼神出没”。存生经常这样安慰猫吖,叫她不要cao心。可是只要存生上夜班,她都睡不踏实,呼啦呼啦一下睡着又被惊醒,直到听见存生喊着开大门她才安心。王家奶奶睡到半夜总是留心听着大门声响,存生回来敲门,她披上衣服下去开门,回来后又沉沉的睡到大天亮。 存生下班回来必须得经过马庄这个村庄,郊区的地都在公路下面的坡坎里,地里栽着不少果树,秋天的时候,富士苹果、花红、梨挂满了枝头,塬上很少有人栽红富士苹果,大多都栽的红香蕉和国光品种。存生听人说,近几年兴栽红富士,果rou细腻,地窖里保存到来年都不变质,不像红香蕉放久了果rou会化软。清明前,马庄村的地里就齐整地栽满了果树苗,存生和长生两个白天时踩好点,把周边的环境摸排清楚,上班时把准备好的铁锹绑在车子上,后半夜下了班,趁着月光,长生把风,存生掏树。树根带点土回家容易栽活,存生麻溜的拔出树根,扛起就往车子跟前小跑,速度捆绑好后,蹬起自行车两个人带着风迅速离开。小陈坡陡路窄,弯路有多,平时推着自行车上坡怎么都要半小时到四十分钟,他们两个二十分钟就到了山头。 自从存生去了预制厂上班,燕燕就很得意爸爸去城里上班了,小燕四五岁时说话饶舌,吐字不清晰,老八媳妇串门的时候,老是爱问小燕,“小燕,你爸爸哪去了?” “我爬爬去曾里上班去了,他在曾里呢”,小燕满脸得意。 “那你知道你们家里的钱在哪里藏呢?”老八媳妇笑着连续发问,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好几次了。 “我们间儿在我mama睡的角里枪枪里藏着呢”(我们钱在我妈睡的窑里箱子里藏呢),小燕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还跑过去到门口指着那个箱子说, “八妈,你看,就在这个枪枪里,有间儿呢”, 老八媳妇边笑边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葵花籽分给三个每人一点,“我到底爱听小燕说话,大舌头绕不过话,扑扇着大眼睛,把娃急的脸都红了,怎么那么乖”。 小燕间儿在枪枪里的话很快就在湾里传来了,老八媳妇最爱串门子,几个女人东拉西扯的大家都知道这段笑话了。正如小燕所言,家里的钱确实在猫吖的陪嫁箱子里,外面上着一把锁。猫吖给小燕安顿, “不敢给人说咱们钱在箱子里,万一真的把贼招来了,偷了钱就没有什么给你们买好吃的东西了”。 后来,村里人看见小燕,偶尔也故意问同样的问题,小燕躲在燕燕身后,推搡着燕燕只是小声嘀咕,“我不知道,我不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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