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乱象 (第2/2页)
主动找韩宫说话,被他不理不睬地拒了。她更不自在了。“丹丹,我来帮你!”她喊了一声,甩着胳膊去了厨房。厨房倒是另一个景象。在厨房里忙活的张丹丹鼻尖上还挂着几点汗珠,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反驳,她轻轻“恩”了一声。 她在煮面条,面条是她刚买的,之前在小区门口见面时,手里的塑料袋里装的就是这个了。 两人煮面,起锅,盛进小碗里。 亲戚们守在屋子里,三三两两说着些劝慰的话。杜寅的母亲只顾着哭,她像被打倒了般,这几天唉声叹气,以泪洗面。“他死了,我怎么活啊?”她紧紧揪住领子。 大家都很同情她,有的掉了几滴眼泪,说了几句类似“节哀顺变”、“看你儿子的面上,好好振作起来”的话。 杜寅闷头钻了出来,揉揉眼睛。他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张丹丹看。张丹丹把盛好的面推给他,复又走了进去。把剩下的,分小碗装好,发给众人。有人吃了,大多数的同学都不吃。 杜寅随手接过碗,也没说话,重新回到屋子里。他的母亲神情萎靡,一蹶不振,倒不是说滴水不进,但也差不上许多了。每每准备的食物,有就吃一点,没有就不吃,她看到端进来的面,又掉了几滴泪。 “节哀顺变!” “珍重身体!” “唉,怎么就好好发生这种事呢?” “……” 众亲戚发出嘈杂的声音。 杜母听到这话,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这倒是我的错了,都怪我说话,惹得她伤心!”有人说。这时候门铃又响,有亲戚过来,也有借故走的,跟着走的,有两三位同学,但又来了七八个。屋子里装不下了,就在楼道中吹牛。那边虽狭窄,但气氛好上许多。
杜母是来个人,诉次苦。怎么丈夫嫌弃她,她又吃什么药,领导不来看,不在乎员工……该说的,隐蔽的,悉数说出来。她的嗓子早已沙哑,眼白布满了血丝,头发蓬乱,让人看到后很是同情。到后来,说不出话来,就只是哭。于是有些年龄大的,陪着她一块哭,过去的苦难似乎怎么样都说不完。这些女人的哭声、叫声还有诉苦的声音让男人苦闷了,不多时,男人的咳嗽声、劝慰声以及从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上飘出的烟味,笼罩了整座房屋。 张丹丹小声说道:“把窗户给打开,都是烟味,对你妈的身体也不好。” 杜寅闻言,应声而做。 不多时,有人受不住了。要了遥控器,把空调开了。窗户自然关掉。里头烟雾缭绕,臭气冲天。 我们这些学生也还好,受不了就去楼道。那边都是学生。杜寅过意不下,送我们出门。“对不起,我家那些亲戚……”他低下头。 “都知道,现在老人都那素质!”魏巍说。 众人纷纷应声。 有抱怨的,有诉苦的,有安抚的,有高谈论阔的……嘈杂声音和屋内相似,好在没人抽烟。“劝你mama多珍重!”常静宁也只是远远打声招呼。他重新戴上墨镜口罩,旁人不认得他,只好奇打量,以为他是杜寅哪个亲戚。杜寅认得他,点点头,没多话。 “我把钱放在蒲团下面了。”常静宁跟我小声说,“人太多,我先走了,你等会告诉他一声。” 我略一惊讶,也答应了。 常静宁匆匆离去。我估摸他走得差不多了,才把他说的告诉杜寅。杜寅跟我着急,觉得丢了面子。张丹丹正给他亲戚发黑纱,黑纱上别着白色和红色的圆圈,区分不同辈分的人。不过我们这些学生幸免于难,各自分发一朵白花,别在胸口。学生态度各异,情感不同,形象怪诞,这也不多说了。 整个屋子望过去,别白花的人多,戴黑纱袖章的少;年轻人多,年长者少;在客厅里、过道里、阳台上、单元楼下的人多,守在里屋的人少。 我周遭的人个个青春年少,慷慨正义,文质彬彬。当然也有一些打扮奇特的青年,头发色泽鲜艳,专业所致,在所难免。这些人出现在人群中总是格外突兀,但是数量寥寥无几。 “大妹夫啊!” 里屋忽然传来一声嚎啕。 我朝内一望,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团蒲之上,对着遗像嚎啕大哭。 他约摸六十左右,头发白了大半,身体有些发福。他的脸方方正正的,他扁平的嘴能说会道。他哭得鼻涕流淌,脸色通红。这个人我也认识,恰恰是我的大姨父仇景。 我吃惊不小地看着他,想着他怎么在这出现。可听到动静的杜母从里屋出来,见到这场景,又嚎啕大哭起来。原先她已经渐渐平息呼吸。现在,几乎晕厥过去。 她的亲戚一下子乱起来。抱人的抱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嚎叫的嚎叫,一时间如同杀猪。有少数的同学被这情景给吓坏了,悄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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