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跋山涉水 (第1/1页)
我的部族不得不踏上迁徙的道路,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本就是逐水草而居。我怀里抱着山一样的零嘴在部族正中央最安全的地方,忽然听到三姐在队尾喊道:“有马队,荤粥人来了!”,一大堆本就不符合物理模型的吃食掉在地上,族人们略微反抗之后就一溃千里,全靠二姐剑走偏锋左冲右突我们才得以保全,荤粥人断断续续追了我们三天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们。 人口的锐减使得我们的士气低到了极点,死气沉沉的二爹脸上带着些阴郁和硕果仅存的几大长老商量了半夜。 翌日清晨,他们齐刷刷来到我面前,低着头高举双手像拜服神一样。 我看着父亲最引以为傲的狼头旗帜,竟然点了点头,我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族人们一个个跪在地上虔诚的磕头,我乜斜着眼看着唯一没有跪倒的二叔,在族人肃穆的气氛下,二叔很快就被同化了,我吃力的举起部族旗帜,和他们背道而驰,夕阳拉长了我的影子,一个小小的虫子在那里踽踽独行。 很快,荤粥人追上了我,就像苍蝇喜欢排泄物一样痴迷的追逐着父亲绣金的狼头旗帜,我做事很认真,没有私自丢掉这不吉祥的东西,荤粥小王子来夺我的旗帜,我只有七岁小小的身躯竟然没有屈服,被挣裂的虎口生疼的淌下鲜血,我仰着头,天空泛着母亲说的海的颜色。 母亲是父亲从阻不人的牙子手里买来的,就是败家破产也要延续香火的思想浸润着父亲的心,母亲是南方的贱民,比中原人更下一等的人,天生哑音的母亲一定受到了很多苛待,以至于每每天阴下雨母亲都抱着双膝缩在房子的一角,父亲总是变着法子从阻不人手里买来粮食和小玩意,而令我记忆犹新的是他给母亲带来的一把子扯面,母亲只小小尝了一口就全部让给了我,很好吃,就像被称为神迹的雨后彩虹一样令人焕然一新。 中原,二姐和七姐就去了中原,那纸醉金迷的中原,可是我看不到了,蓝天下终究是面目狰狞的荤粥人的刀俎。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来到,谁知先感受到的是咸腥的血。 六姐来了,她忠实的执行着父亲留下的命令,也许jiejie们也想方设法帮我们,但是都没有千疮百孔的六姐来到面前的震撼。 且战且退我们跨过了银色的盐碱地,跨过了满是风沙的丘陵,齐腰深的河水寒冷彻骨,父亲说过,大河向东流唯独它通往北地,一个更远的地方,那里住着毛人。我并不明白,六姐那女子的身躯为什么可以扛住那么多,夜半无缘享用月光的六姐就着萤火虫微弱的光芒挑破了我脚上的血泡,我疼的哇哇大哭,六姐抱着我睡着了。 在很多天后,衣不蔽体的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下面,这是中原人的城,无论是我们还是阻不抑或是荤粥都信仰进攻大于防御。就如同林地抵御不住沙漠化的进程,中原那些泡在温柔乡的软骨头只会在高筑的城墙后面猥琐发育的人在我们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我向来看不起他们,只是现在不得不低头。
城头一个女孩子向着我们喊叫,城池伴随着金属的声响拉开了巨大的闸门,我们惊喜地冲了上去。 荤粥人的战马慢了下来,中原人虽然不善进攻,但是强劲的弓箭足够把他们那群叫花子射个透心凉。 闸门在缓缓下降,为什么,我的眼中充满了疑问与愤怒,六姐心里凉了下来,我甚至能清晰听到荤粥人战马嗤笑的响鼻声。六姐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我仿佛看到城上那些中原人对六姐赤身裸体的指指点点,那女孩子的嘲讽与轻蔑。 六姐及时撑住了闸门,闸门被缓缓抬起,六姐的身体却深深陷在地下,我扯着看门的士兵裤腿可怜巴巴,他们退后一步,带着怜悯和看笑俯视着我,好像全世界都厌弃着我。六姐身体不能挪动,她艰难转身看着我,六姐就那么一寸寸陷入了地下,力拔山兮在那一刻只不过是中原人的笑料。 我没有见到六姐的尸身,但是我知道—— 即使六姐的手脚被折断,她的脊梁依旧笔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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