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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2/2页)
那个时期又厌弃这样的自己,一年两年… 慢慢的,有了许忌的轮廓,他的筋骨,血肉,眼神,表情。 不屑有朋友,偏执病态,冷漠叛逆,嘴硬话少。 和许甄的相遇是一片死海里游进了一尾幽蓝的小鱼。 和许甄的分开,是死海里飘起一百万具尸体,他变成其中的一具。 2016年的年头,江城大雪。 他背着一把吉他,坐高铁回了南城。 这时节。 别人回家过年。 他回家去看他爸被死刑枪决。 他就站在铁栅栏的后面。十五岁。母亲站在他身边。没有人捂他的眼睛。 雪一直飘。 对他来说,可怕的从来不是谣言,是事实。 原来那些人说的才是实话。 许喃说的是假话。 判决下来。 赔款的数额大得惊人。 他们卖了房子,许忌不再上学。 他和母亲去了北城。 做了一家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成了几百个未成年的练习生中,叫不出名字,看不见未来的某某某。 苦夏。 蝉嘶叫,阳光毒辣。 北城的夏天,又热又干。 公司给练习生住八人一间的宿舍,背阳光,多虫鼠。 一天的练习超过十四小时,一个月放半天假,至少包吃住。 公司旁的一家小面馆。 徬晚时分,晚风有躁意。 许喃和他对坐,一方木桌,两碗素面,一月一次的相逢,他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好像忘记了说话的滋味,只顾埋头吃面。 面馆有一台小电视,从天花板上悬下来,正播放着北城电视台的一档采访类节目。 面馆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立式电风扇,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身上都湿漉漉地出了汗。 电视机里,穿着白衬衫的记者来到了北城大学,举着话筒和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女学生搭上了话。 记者:“你好你好,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我们是北城电视台的,想做一小段采访可以吗?” “可以可以…”她声音柔软,语气很礼貌。 记者:“请问是哪个专业的?” “我是新闻的。” 记者:“家是北城的吗?” “我是江城人。” 记者:“请问高考分数是…方便问吗?” 旁边一个女生接话:“她是江城的文科状元…超级厉害的…” 记者笑了下,不愧是北城大,随意就遇上省状元。 “我们这里是直播,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父母说的,或者是男朋友…好朋友…” 她顿了下,嫣然一笑,洁软似一朵茉莉花。 “有耶…不知道他会不会看电视…” “我就是想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走…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但是…但是…” “还是祝他…前程似锦…身体健康…我没什么说的了…” 她在镜头前有些拘谨尴尬,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肩膀微缩,两手背在身后,认真又不太认真。 许喃却看见。 他哭了。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以为是退了学的许忌看见大学的采访视频,想到自己没法上学才会哭,或者是在公司里受了别人的欺负。 她柔声问:“怎么了?” 然而他只是放下筷子,用左手按住了右手的掌心,碎发遮住泛红的眼,他用噎窒的声音淡淡说:“我手疼。” “是不是跳舞伤到了,你每天晚上休息的之前要按一下,不然第二天就会酸痛。” 他又拿起筷子,低头:“嗯。” 从第一次穿上她送的衣服。 第一次亲吻。 想让她变成是自己的。 果然,还是算了。 三块钱一碗的清汤面,六位数的债款,一个有罪的父亲,上百人竞技场中的无名氏。 前程似锦属于许甄,不属于许忌。 就这样消失好了。 - 咖啡店里老板切了一首粤语歌。 许喃用手指抹开窗上的雾气。 对面的椅子已经空了。 - 负面新闻在持续发酵,公司暂停了许忌的所有通告。经纪人怕许忌待在原来的住处会有记者来蹲点堵人,就跟许忌交代了,换个地方,偏一点,距离市中心越远越好。 五环开外,距离郊区极近的别墅区,一栋小洋房伫立,门前有不种花的小庭院还有秋千。 屋内。 他穿着宽松的黑卫衣,从卧室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很自然地用右手拿出了一瓶冰啤酒。 右手掌缠了白色的纱布。 手掌往里用力握住瓶身,也就坚持了两秒钟。脱力。 酒瓶摔在地板上,碎片瘫倒一地。 他低目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涣散。 门铃响起来。 除了经纪人和许喃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许忌不疑有他,以为是张周一。没有犹豫地就开了门。 天空飘着细雪。 他看见来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