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屠杀(下) (第2/3页)
笑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果然没过多久,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她皱起眉。没有任何预兆,门被哐当一声踹开,重重地打在墙上又弹回来,被人一手扶住。 她站起身,收在袖子中的手小心托住了口袋,里面的枪没有发出丁点动静。 秦老爷子走在最前面,身后黑压压一片。他进了屋,才看清被绑在身上的绳子,秦望舒不合时宜地笑了下,但又看清他身后的人时,手指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我该怎么称呼?” 来人很有底气,越过了秦老爷子,像是闲庭胜步般走到了秦望舒面前,手上握着一把黑黝黝的枪。橘色的火光落在上面,没有染上分毫,只照出了金属特有的冷光。 “秦作家。”他敲了敲枪杆,喀嚓喀嚓的声音响起,整个过程食指搭在扳机上没动过。“我觉得秦作家这个称呼比秦修女要好听,秦作家以为呢?” “金会长高兴就好。”她笑了一下,嘴边的笑纹深深,凹褶成一个梨涡。“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看见您,真是蓬荜生辉!” 金城已经年过四旬,养尊处优的生活除了让他身材日渐圆润外,并没有增添生活的苦难。他戴着副黑框的眼镜,或许学文人赶时髦,脑袋上的圆帽遮住了他半个额头,长褂掩不住的肚子让他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但没人敢笑。 “我很欣赏秦作家的才华,遗憾的是几次拜访教堂都刚好错过,但现在还不是见着了?”他取下帽子,乱糟糟的头发在脑袋上,和蔡明一样白面的脸上满是胜券在握。“可见,缘分一词实在奇妙。” 她哼出一个气音,扫了一眼他身后带来的人,目光在他们手中的枪上多停留了半秒,笑容不变道:“金会长不妨有话直说,我脑子实属愚笨,猜不到那些弯弯道道。” 她的话刚落音,金城立马沉下脸道:“依瑾呢?” “不知道。”她似乎是认命了,整个人也不再绷着,甚至颇有闲情的转了转肩膀。“或许你可以问问夏军官?” 夏波一直站在窗前,他应当是第一个看见金城的人,她知道两人的合作暂时见不得光,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时间提醒她。他没有动,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往好听了讲是谨慎,可在她眼中就是没胆子。 于是她祸水东引,似乎嫌这把火还不够大,她又道:“夏军官以为呢?您可是领队人啊!” 她搅浑了这塘水,又把本可以独善其身的夏波拽入其中。她见对方迟迟不回话,猜到了他的不悦,于是面上的笑意盛了几分,主动道:“金小姐在我们到达秦家村的当晚就出事了——” 她拉长了音调,满意地欣赏着金城的变脸,卡在对方不耐前又出声道:“夏军官为顾全大局没有及时援救,等到我们之后去寻找时,金小姐已经不见了。” “我很惋惜,一位进步女青年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夏军官自有他的考量,”她笑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小小的,像是米粒,靠在嘴角边的一颗牙有些尖,像是犬牙。换做平时定是可爱的,但现在,只会让人联想到《圣经》里的魔鬼。“毕竟整支队伍还有其他四条人命,而您的女儿,已经死了呀!” 她刚说完,就率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毫无遮掩,在小小的柴房里隐隐透出回声,最后竟是弯起了腰。她的举动已经不是不给金城面子,而是直接把他脸往地下踩,甚至不忘摩擦几下蹭干净鞋底。 秦苏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她害怕地捂着耳朵,可那笑声像是钉子,直往耳朵里面钻,她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秦望舒疯了。 她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满心只有惊鸿一瞥的人影和闪烁着冷光的枪。 金城的脸色在笑声中越来越黑,到最后已经彻底绷不住面皮。他捏着枪柄的手指青白,若是气力足够,怕是能听到金属扭曲的咯吱声,但什么都没有。 他忍了又忍,拿手的枪都举了起来,对着秦望舒的脑袋。她终于止住了笑声,通红的面色像是胡乱抹了一整瓶胭脂,毫无美感可言,可浓墨般的眉和漆点的眼睛却被突显,熠熠生辉。 她弯着腰,冰冷的枪杆顶在了她脑袋上。她没动,就以这个姿势睁大了眼,额头的皮面跟着一抬,没有褶子,干干净净的。 “你敢开枪吗?”她这次连客套的敬称都省了,嘴角的笑容肆无忌惮。 她上前了一步,金城不得不跟着退了一步。明明他才是拿枪的人,但两人的身份像是被调换,她步步逼近,算准了他心有顾忌不敢动真格,所以越发放肆。 秦苏没忍住睁开一丝缝,就看见秦望舒脑袋顶着枪在走,她立马又闭上,只是肯定了之前的念头——秦望舒疯了。 “你不敢,不过是一个金家。”她直起身,轻笑道。笑容与寻常没什么不同,哪怕是刚才的“发疯”,也仍是完美的挑不出错,可配上语气却嘲讽至极。“一个小小的金家,叫你两声会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说到底你就是教堂和叶大帅夹缝中讨生存的一条狗。” 金城胸膛剧烈起伏,他已经久居高位,见惯了谄媚的脸,也听惯了奉承的话,突然一下撕去遮羞的布,他整个人只觉得赤条条地暴露在众人眼下,躁得恨不得立马让秦望舒永远闭嘴。 可他不敢。 教堂这个庞然大物,是一座大山,压在叶大帅脑袋上,更是压得他不得动弹,只有无力喘气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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