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挽歌_六十六、棋上客(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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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棋上客(上) (第1/2页)

    “夏军官,能否打些水来?不需要多,一桶就好。”

    秦望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了一下眼睛,瞧着正在斗法的两人,问道:“你要让铜牛奏乐?”

    “对,有些事总要亲眼见证,这人才会死心。金会长要不要把金小姐的尸骨带走?虽说面目全非,总比尸骨无存好,日后还能留个想念不是?”

    他看着她,她指着铜牛的腹部,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仿佛看不见周身的危险,无所畏惧。甚至还能找着机会时不时刺上金城两句。

    尖牙利齿。他想到这个词,轻咳了一声,连忙低下头掩盖自己眼中的笑意。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把战场让给了她和金城。他其实知道秦望舒是故意支开自己,就像是当初张雪还在时,她总是用对方做传声筒,因为有些话,当面说反而不会信。

    金城来得突然,他还未来得及与她仔细合谋,中断的计划后面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打算,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脱困。他远离了人群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乌压压围成一圈的人,像极了当初张雪被诬陷的模样。

    他灵光乍现,瞬间就有了方向。

    他在叶大帅手下办事多年,与金城打过不少交道,心知此人不是个善茬,若是轻举妄动,保不准不仅解不了现在的困局,还会把自己搭上去。两个人中总要留一个才行,平心而论这个人应该是秦望舒,她脑子好使,远比他要适合多,但谁不自私呢?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能做得不多,要不把水搅得更浑,摸到瞎鱼的概率才大,要不直接找机会杀了金城,一不做二不休。他其实不喜欢玩阴谋诡计,这些繁琐的、累人的都让他觉得精神一阵紧绷,脑中那根拧实了的弦一直都在承受莫大的压力,随时会断了,他承受不住这个后果。如果他父母没有早亡,或许他也会像秦望舒那样饱读诗书,成为一个充满学识的人。或许那时的自己,会戴上一个金边的眼镜,斯文又矜持,张口闭口都是一股先进派的模样,很可惜,他不是。

    他是当过乞儿,善用自己皮囊,早早就饱尝人情冷暖的夏波。他学识不高,早年甚至不识几个字,若不是当初偷东西偷到了他师傅身上,他这辈子的命运都不会有多大改变。也或许会有一点点变数,他身量高大,模样好看,年长后或许会打扮收拾一番,让自己看起来至少像个人,为了生存也可能学会了一张骗女人的巧嘴,没准也能和金城一般好运,找个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的大家小姐入赘,从此鱼跃龙门,改变身份。

    可人生只有一次,他在众多选择里挑了其中之一,其他所有好的、坏的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单纯被师傅教养出来,对武力有着莫名崇拜的小混混。对的,他本质就是一个小混混,不管老天给的皮囊如何出色,终究是人模狗样。

    他放弃了秦苏这条路,小姑娘家不仅心眼多,人还帮不上什么忙,他不介意杀生,却也没必要杀生,所以他盯上了秦奶奶。他知道秦奶奶和秦老爷子的关系不好,可那又怎样?丈夫出事,当妻子的担心有着天然的合理,他甚至不需要找借口去掩盖自己的心思,金城就会信。更何况,他还记得秦奶奶的事。

    他或许来得不巧,秦老爷子家院子的大门关上了,可能是秦奶奶不在,但他更倾向于故意。村子里动静闹得这么大,秦奶奶就算不喜凑热闹,也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她想秦老爷子死。

    是了,她想秦老爷子死。秦老爷子被五花大绑,指着脑门的枪就没放下来过,纵使他这个村长在村中再不得民心,却也没人真希望他出事,所以村民都格外配合,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怕死,自私毕竟是人的天性。但秦奶奶,她对秦老爷子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未曾掩饰过,更别说那些一笔笔所谓新仇旧怨的烂账。

    如果家中有爆竹,他毫不怀疑秦老爷子真要有事,秦奶奶第一个放鞭炮庆祝。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觉得自己有些不该,秦望舒还在和金城斗智斗勇,自己却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一面觉得良心上有些过不去,一面却又觉得再等等吧。再等等,秦望舒不是没有准备的人,也不是会吃亏的人,他问自己不是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药吗,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这么想着,他敲门的动作就缓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门板,坑洼的地方并不多,因为上面刷了一层清漆保护。他靠在门上,瞄见地上一簇狗尾巴草,兴趣一来,拔了一根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青草略苦略涩又有些清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不好吃,却很熟悉。这是他流浪时养成的习惯,人若是饿极了,别说草,土都能吃。

    他深知饿肚子的滋味,腹里扁平,就差贴在一块,满是烧灼的痛,他只能找些水,灌满肚子又吐出来。反复几次,那种带着酸怄,像是食物腐烂的味道淡了后,肚子才会舒服些。他不知道那摊怪味的液体是什么,只知道它存在时,肚子会很不舒服,他见过一些像他一样的乞儿,瘦弱些的护不住食物,总是饿着,然后不知哪一天就开始呕血,血里是特有的腥甜和锈味,还有淡淡的怪味。

    从那以后,他就留了个心眼,只要肚子里开始反酸,他就会开始灌水,想尽办法吐了。这很难受,但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年少的一些事,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嘴里的草茎也被嚼得干扁泛白,他咬下一节吐在地上,又继续之前的事。他肠胃其实不好,早年的做法伤了身,后来虽被师傅仔细调养过,却仍是比常人要弱上一些,平时看着无碍,每当喝酒时,一口下肚,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了肚子里,像是濒死的火突然得到了柴,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好在,这样的时日并不多。男人喜欢美酒,同样喜欢美人,而美人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所以洋酒的流行是一种必然。他喝过,深红如血,细闻又是一股别样的香,肚子能受,只是后劲有些大,从此他便爱上了这种滋味。他又想到了秦望舒,她在教堂,享受着泼天的富贵,定是喝过红酒的,就是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他掐着时间算了算,又瞧了眼天色,估摸着也应该差不多了,便又开始敲门,这次依旧无人应答。他压着袖子,从里面推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折了几下,从门缝塞进去。门后木栓是最常见的一种锁,木栓有大小,大的需要一个人抱上去,这种通常是大户人家,小的也不过是一根木棍粗细,只需要用些巧劲——像现在,他听见哐当一声,抬手推开。

    村里都沾亲带故,平日里家家户户敞开,很少会有防心,就连门栓也是个摆设,所以他最早练手时就专挑村落。他没掩饰手上的铁丝,捏在手中道:“秦奶奶,可有木桶?”

    屋内无人应答,这在他意料之中,他笑了一下,又高声道:“秦老爷子被外人抓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今早铜牛奏乐时,村子里就来了一批外乡人,都拿着枪,说铜牛有古怪,这不,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拆了。”

    屋内传来了一些动响,不算大,都散在了风中,正好被他抓捕到。他继续道:“您说稀奇不稀奇啊,这铜牛里面竟然有个人——”

    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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