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候 (第2/2页)
奉了贵国国君之命么。” 滕国使臣不解其意:“那是自然,怎么?” 宋使语带讥讽:“闻听贵国每年要向齐国进贡,还时时要听楚国的吩咐、为楚君做事,怎么此事不用求得齐楚二国的准许么?” 滕国使臣面上变色,继而哼哼一笑,道:“我国尊重相邻的大国,换来的是边疆安靖、国民安居乐业。不似有的国家,毫无自知之明,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不知所谓。” 此话正触到宋使痛处,反唇相讥道:“我国乃周天子尊重殷商血脉,特赐的封地,自封国始,便居公爵之位、免朝贡之仪。哪里是你们这等根基浅薄低微的小国可以相比的?” 滕使冷哼道:“抱着前朝的那点血统自高自大,又有何用?哼,连城下之盟之辱都可以当没发生过,自欺欺人,贵国……还真是了不起。” 宋使不由气急,滕使便呵呵笑道:“贵使还是不要勉为其难了。秦君是断断不敢将长公主许于贵国的,若是秦女嫁到贵国,贵国国都再被楚军围上个一年半载,新娘子岂不要被活活饿死?” 宋使气结。 与伍员坐在店中一角的艮穆忙低头忍住笑意。 伍员等人已到雍城几日,费无极对差事甚是上心,整日里忙里忙外联络拜访不亦乐乎,伍员自懒得与他敷衍,只带着艮穆在外小心留意,探听消息。今日恰遇两国使臣,能做外交使臣之人,大多能言善辩、唇尖齿利,眼见得当有一出活剧可看,伍员自不似艮穆那般只看热闹,只坐着静静关注。 眼见二使针锋相对,只多少顾忌着身份,不好再出恶语,滕使一脸笑容,挑衅地看着宋使。二人正在僵持间,隔壁雅间房门响,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走出门来。 伍员十分意外,眉头微微一皱。 他一眼认出,这位五年前的故人。 滕宋二使亦是一怔。荀寅却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的伍员,面带倨傲地看了滕宋二使一眼,淡淡道:“吾当是谁,原来是二位使臣大人。”
二使拱手为礼,荀寅也不认真还礼,只略一点头,眼光扫过二人,带着些许不屑,慢条斯理地说道:“二位大人好口才。只是二位当在秦君驾前鼓吻弄唇才是,何必于市井之间谩骂攻诘,有如蛮汉泼妇一般?” 二使齐齐面现尴尬与怒气:“你……” 荀寅不等二人反驳便继续道:“使臣出国,当将自身视同国君一般,自重自矜,二位贵使这般言行,实在是……。” 荀寅说到后来,一脸瞧不上地摇摇头,顾自而去,二使被他这般奚落,竟一时无言作答,瞪目僵立。眼看荀寅走出门去,伍员沉吟不语。 ---- 费无极在外奔波了半日方回驿馆,车驾眼看临近大门,后面一辆马车硬生生挤将上前,费无极的驭手吓了一跳,慌忙避让,两车车轮堪堪相贴而过,费无极的马车被挤到一边,后车就这般硬生生越过费无极的车驾,施施然于对面另一处驿馆大门前停驻。 费无极唰地掀开车帘,面现愠色,才要骂人,却见荀寅下了马车,他明明看到了费无极,却一脸无视地顾自走进门去。 费无极愠道:此乃何人?如此无礼。 禄庸忙忙凑上前答道:大人,对面乃是晋国驿馆,此人……应该便是来求亲的晋使了。 费无极一怔,恼怒之余,添了戒备。 ---- 雍城内的热闹自然是会传到秦王耳朵里的,这一日秦王便召了几位近臣议事。他对着自己这几位得力的大臣们说道:“近日听闻,驿丞屡屡诉苦,说是几处馆驿已被从各地前来的使臣挤满,他疲于应付,再不把这些人打发走,只怕就要征用大臣们的居所了。” 秦王在近臣面前显得有些懒散随意,他斜斜倚在凭几上,却掩不住身为国君的气势。 国相自是早已换了人,慢悠悠地道:“大王虽是笑谈,但如今来我国,向长公主求亲的使节人数众多,驿馆应接不暇,确是实情。” 苟绪也来帮腔道:“正是,长公主美貌,闻于各国,慕名来求者越来越多,尤其是今年,长公主笄礼之后,可谓纷至踏来……” 奉常亦道:“正是。臣听闻有的使团已等候数月;有的明知并无指望,却延宕不归,想看看究竟谁是最终的幸运儿,故而才把原本清静舒适的行馆挤得纷乱嘈杂,这般的热闹情景,怕是只有大王即位之时才能与之相比。” 秦王面带笑意,问:“那么,诸位,现下这般的热闹,够了没有?” 国相回答得很郑重:“大王,如今雍城之内,各国使臣汇集,齐楚晋鲁等国也递交了求娶的国书,可谓诸强齐集,已无遗漏。” 秦王神情微微一动:“晋国?也有人来?” 国相答道:“是。晋使荀寅,已到雍城。” 秦王身后的永巷令眼皮微微一跳。 苟绪自是记得当年之事,不忿道:“这个荀寅,此番还敢前来求娶长公主,真是白日做梦!” 殿中有几位大臣亦知当年之事,面上都现出怒色来。那位武将明显较五年前上了年纪,但易激动的脾气依旧未改,尤为愤愤:“大王!这个荀寅,当年何等无礼!他居然还有脸来?依臣之见,当即刻驱逐才是!” 当年秦国君臣,可是被此人狠狠挤兑过的,众臣均感愤愤,便有人随声附和。 秦王袖中的手缓缓弯屈、攥紧,面上却看不出喜怒。他久久不语,殿中渐渐静默下来。 秦王终于开口:“他既是来求亲的,让他求……便是。” 苟绪等人一怔。 秦王面无表情地起身,语声冷淡:“既然众使已集、火候已到,那就由寡人做东,请各国使臣一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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