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困兽 (第2/2页)
只能走为上策。 乱兵四散,杀过来的晋军跟他们擦肩而过却毫不理会。 显然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阿薄干周围原本挤满了败兵,现在人口密度瞬间稀薄,只剩下亲兵围成一圈,把他护在中间。斛律征把阿薄干从马上扶下来,让他席地而坐,自己跃上马背,张弓搭箭,寻找着第一个射杀目标。 晋军的钳子,如愿钳住了阿薄干。 阿薄干含着金勺子出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困兽。抬眼望去,四周都是马屁股马蹄子,自己显得那么矮小。 不,困兽也是兽,不能如猪羊一样死去。 站起身来,叫过一名亲兵,让让下马,自己骑了上去。 他已经受过晋军一次羞辱,不能受第二次。 即将死去的是大魏皇帝的外甥,冀州刺史,远征军主将,死也要有个样子。 打马穿过亲兵,面对围成一个封闭圈的晋军: “我是阿薄干,叫你们的长官来见我。” 须臾,陈嵩和郭旭来到他面前。 打照面一瞬间,阿薄干五脏六腑盖满冰雪,但知道自己必死,反倒让他从恐惧记忆中超脱出来: “两位别来无恙。我知道你们要的是我,我可以把脑袋给你们,但请你们放过我的这些亲兵。”
郭陈二人大出意外,他们没想到阿薄干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阿薄干不是那种爱兵如子的人,也不是那种和士兵同甘共苦的人,在最后一刻能有如此胸怀,亲兵们忍不住齐齐落泪。 但阿薄干如果死于敌手,亲兵们就算活着回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鲜卑汉子怎会拱手把主将送给敌人! 没等郭旭和陈嵩回话,几个鲜卑亲兵已经把阿薄干拖下马,硬生生拖到了圈里,死死地夹住。 郭旭知道多说无益,一招手,几百只长槊密集结阵,从四面压迫过来,鲜卑亲兵的弯刀无用武之地,但他们又不能继续后退,否则自己的马蹄子就会踩死阿薄干。 亲兵头目怒喝一声,一跃跳到当前一名晋兵马前,一刀把他砍下马来,还没等挥出第二刀,他就被一枝长槊扎透了。 这就是榜样。 亲兵们做最后的决死斗杀。 他们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挣扎。 战士就是战士,战士有战士的死法。 大局已定,大势已去,鲜卑亲兵们就像风中的蒲公英,逐渐在阿薄干周围凋零。 突然,三个晋军士兵同时倒下。 斛律征同时射出了三支箭。 紧接着是第二波三支箭,又有三个晋兵倒下来。 围困阿薄干的圆环眼看要被打开一个缺口。斛律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阿薄干能从这个圈里冲出去,他就能靠弓箭在后阻击追兵,直到阿薄干跑远,至于他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 他刚才看到了陈嵩,很想他和再次交手,第三波射杀几个晋兵后,他跳上马鞍,想从乱兵中找到陈嵩。 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好汉子,一手长槊,一手挥舞一柄铁槌,策马向他撞过来。 斛律征丝毫不给他机会,掉准箭头,一箭射中他,对手在最后一刻一侧身,没有被射中胸膛,那支箭插在了他的左臂上。 斛律征闪电般抽出第二支箭射出去,这一会,敌人没有躲开,被端端正正地当胸射中,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有盔甲护着,他也应该没命了。斛律征丝毫不浪费时间,转头继续寻找陈嵩,就在这个时候,他从余光看到那个壮汉在摔下马之前,挥了一下右臂,一样东西冲着斛律征飞过来。 铁槌。 斛律征一低头,铁槌把他的头盔打掉了。 他一怔,另一个晋军士兵已经冲到跟前,长槊横扫,把斛律征打落马下。他落地一瞬间,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但他向后一滚,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把弯刀,护在阿薄干前面。 残阳如血。 地老天荒。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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