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七书之却月_中卷 五十章 白字将军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中卷 五十章 白字将军 (第2/2页)

了几寸,已然是声威煊赫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毛祖德这些百战扬威的将军们,都在他号令之下;整个关中,百八里秦川,无数子女玉帛,都在他掌握之中。为什么?不就因为他是刘裕的儿子嘛!刘裕一生打拼,流血流汗,出生入死,最后打下的这份不世家业,毕竟还是要传给下一代。下一代一出生就在山顶上,而郭旭这样的寒门子弟,拎着脑袋,一刀一枪地博取富贵,临了也就爬到半山腰。挺拔俊秀的巨松,生在谷底;矮小单薄的嫩草,生在山巅。可谁又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挑剔投胎的道路呢?不过经过一番家破人亡的惨剧,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没有万岁天子,也没有百世公卿,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树敌太多或者罪孽太深的,怕是连三代都熬不过去。今天居高临下的人,明天可能就摔得粉碎。看来看去,身份不足恃,血统不足贵,人品最可靠。这样想着,再看郭旭,虽然嘴笨,却一脸正气,身架子挺拔,越看越稀罕。再想到刘义真说的“外甥”,无比神往,面颊马上就红透了。

    刘义真说得来了兴头,扬起手里的纸,冲着郭旭晃了晃:

    “姐夫,你看我这几句诗写得怎样?”

    郭旭红着脸说将军别怪罪,我只认得很少几个字,就是军中旗子、号牌上常用的那几个和我的名字,其余都不行。

    刘义真一愣,而后大笑,说姐夫你真行,不识字还能混到幢主,我佩服你。不过你要是不识字,将来我jiejie写些情诗给你,你却不解风情,岂不是很扫兴?我看你还是拜jiejie为师,从现在起就学习认字好了。

    郭旭说这个是应该的。我小时候也送去过私塾,但那时候不懂事,一看见字儿就头疼,一抡起铁匠锤子就开心,这些年在军中,也吃了不少不识字的亏,只是横不下心来学。现在将军既然有令,身边又有现成的老师,我就学起来。

    刘义真说我这个不叫命令,就是个提议,姐夫你要是能学出来固然好,学不出来也不必强求。我爹也不识字,后来多多少少学了一些。刘穆之活着的时候,给我爹出了个好主意,叫他在不得不写的时候。就写大字,用很少的话把意思说清楚,我爹觉得这是好主意,以后亲笔榜文的时候,就用大字。有一天他回家。气狠狠地说这个刘穆之,简直就是坑我。我娘说怎么了。他说今天有一个榜文,我得亲自写,可是我有一肚子话,全写出来吧很多字不会写,写少了吧说不清楚。憋了一天,最后发出去了,马上就有幕僚来找我,说我闹笑话了。他把我的话念给我听。“大件竹料,弃之不可。储于兵府,造盾堪用。”

    我说这有什么毛病吗?造船造屋的柱子,砍削下来的竹片不要扔,存到兵器库里,将来可以拿来编竹盾啊。那先生说将军你的意思是对的,可你写出来的,是这样。他在纸上给我比划:“大件竹料,弃之不可。储于兵腹,灶炖堪用。”统共十二个字,三个白头翁。把竹片存在当兵的肚子里。还要用来当灶头柴火,这是天书啊。我爹说完,我们全家都喷饭。我娘说你贴出去前怎么不先让先生看看。我爹挠着头,说一则他们不在,二则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谁料给了个笑柄!

    刘裕的大字文告见过两回。字写得很粗豪,倒也没见过有白字。这回听说先前还这样难堪过,满屋子的人都狂笑起来。

    笑够了。刘义真说姐夫你可不能重蹈我父亲覆辙,把竹片储到当兵的肚子里去啊。

    疯子在一旁插嘴,说郭幢主可能会写成“储之于妇”,就是交给孙姑娘管。到时候军中要用,就得找夫人讨钥匙,如此则不惟将军惧内,且全军都要看夫人脸色。

    刘义真大乐,说你这个人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郭旭说他叫冯梓樟,我们都管他叫疯子,就是他和我一起并马进的长安城。

    刘义真说你看,你手下比你斯文。

    疯子说我就是当过塾师。可惜年龄相仿,我没法给郭大哥当老师。否则他也很可以斯文起来。

    刘义真很欣赏地看着疯子,说要不你到我府上来吧。你现在是什么官阶?

    疯子有点迟疑。他没想到话会引到这里。

    郭旭说他现在是骠骑队的队主,一员得力干将。

    刘义真说这样吧,你那个骠骑队队主,让姐夫重新物色一个,你来做我府里的都护,享受幢主俸禄,白天还是带兵巡逻训练,晚上陪我一起看书。你就权当做又回头当塾师了。天底下可没有几个塾师能赚得比你多!

    郭旭、丁旿和疯子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料到这个小孩子竟然这样儿戏地行使起任免专权来。这样一个人事调动,就算不必要惊动刘裕,也应该向军中王镇恶和府中王修同时打招呼,经他们同意再动。

    郭旭不知所措。丁旿迅速思量,觉得刘裕两三天后就要南下,届时这里就是刘义真的天下,倘若他第一次提出要求就被顶回去,小孩子记仇,自己倒是拍屁股回江南了,郭旭留在这里,怕是难免有龃龉。乃点点头,说桂阳公人尽其才,好事。疯子你就调过去吧,真要是有战事,还可以跟着郭幢主出征嘛!等桂阳公见到王镇恶将军和王修长史,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

    刘义真心满意足,起身出门。疯子一腔懊恼,悔不应该人前显摆,害的自己离开弟兄进府门。伺候一个下孩子,逗他开心,哪有和弟兄们在一起痛快。但这个小孩子现在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兼着两个州的刺史,一根小指头比他腰还粗,不听令是不行了,乃低着头,一脸愁云地准备跟他走。

    刘义真走到院子门口,突然想起啥,回身对郭旭说:

    “听说本地婚俗中有童子压床一说,童子找好了没?”

    疯子说已经找了王镇恶将军幼弟的儿子,今年两岁,正好。

    刘义真说其实我也还是童子。

    丁旿赶紧说桂阳公身为方伯,金身玉体,哪能轻易暴露。

    刘义真格格笑了笑,说两岁孩子也好,尿床添点喜气。而后调皮的笑了笑,露出一对虎牙。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钻进马车。

    丁旿上了马,做了个手势,白直队护卫者马车走了。

    疯子跟在最后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郭旭,让后者无比难过。

    回到屋子里,脱下盔甲收拾了一阵,再看这个屋子里,已然是一个殷实富足的小康之家。除去摆在明面上的大件家具,刘裕还送来一个漆盒,里面有几样金玉首饰。

    郭旭看着那些他无力送给未婚妻的珠宝,轻声地说:

    “刘义真说的那些仆人婆子,我可能很久都雇不起。”

    小俏拿起帕子,擦去他脸上的汗,拿过披风给他披上,拉着他并肩坐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阳刚张扬的男儿气。

    许久,幽幽地说:

    “不要!我不要钟鸣鼎食,奴仆满眼。我只要小日子。”

    抱过盔甲,帮郭旭穿戴好,亲手为他扣上腰带,结好披风,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上马。

    当兵的都很聪明,远远地在前面等。

    冬天的阳光,洒在郭旭的红盔缨和红披风上,映得他满脸绚烂。

    小俏很想在这张脸上留下一个吻痕,而后立刻被这个念头染红了脸。

    迅速转身进院关门,背靠着大门,心突突地跳。

    我想亲他就能亲他的日子就要来到了。(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