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七书之却月_下卷五十张 黑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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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五十张 黑烟 (第2/3页)

感谢菩萨。发自内心地欣然起身,跟着赫连璝出了大帐。

    赫连璝叫人给他带来一匹马,带着他往东去。那里是校场,一群骑兵正在玩叼羊。赫连璝叫来一名校尉。说随便喊几名弟兄给晋使表演一下骑射。吴队长赶紧说这个就不必了,光看叼羊。就已经很开眼了,贵军的骑射甲天下,我们知道的。赫连璝得意地说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家底子。而后带着他转到大营北侧,那里全是马车,敦敦实实装满粮草军资。赫连璝说我这一回不打算来硬的,就在这里天天喝酒吃rou赛马,软软地困死你们。等你们饿得手脚酥麻时,我的兵不用兵器,只需要绳子就能大捷,所以你们要识时务,现在归降是一种处置,到时候束手就擒是另一种处置,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吴队长唯唯。又往西走。这边是士兵营房和马厩,帐篷扎得纵横整齐,一列列之间的过道容得下三匹马并行。帐篷外的士兵看见赫连璝过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敬礼。走了百余步,果然到了河边。阳光洒在冰面上,说不清是暖还是寒。河对岸还是帐篷,一眼看不到边。吴队长目测了一下,距离河岸最近的帐篷大约五六十步。这个时令,刮的是西北风,所以匈奴帐篷都背对冰河,向东南方向开口。

    回到大帐口,赫连璝说贵使进来喝口酒再走吧。吴队长说谢谢将军美意,我已经看到将军诚意,看到贵军威仪,这就回去复命,也好让长官们赶紧定夺,弟兄们尽快脱困,吃口热饭。

    赫连璝哈哈大笑,说岂止热饭,我会杀牛摆酒给他们接风。

    吴队长刚要下马步行回去,赫连璝说你不必下马,这马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你骑回去吧。吴队长连连感谢,打马回营。

    朱龄石和陈嵩其实只等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却恍如等了百年,现在看到吴队长不但囫囵回来,还带来一匹马,心才放下一半,及至吴队长画出地形图时,那一半也款款地放回胸膛里去了。

    陈嵩立刻把朱龄石选好的三十名死士集结起来,说明自己的意图。今天后半夜,到了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他要带领死士,沿着冰河潜入匈奴大营,绑架赫连璝。此举若成,晋军就死地重生了。

    吴队长从出树林到抵达大帐,步行三百来步,马匹迈了二百二十步,算下来大帐距离树林直线已经过了人行千步。这就是说,死士们要沿着冰河桥没声息走这么远,再向东潜行百步。假如没人查觉,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地达到目标;就算有人惊觉,在那个人人睡得手脚酥软的时分,三十名骁勇剑客杀过百步也是很轻松的任务。

    人手一把长剑、一柄匕首、一架连珠弩,兵器都用烟熏黑;轻身疾进,都不穿盔甲,皮褂上清一色套黑布外罩,脸上蒙面罩。今夜他们不是兵,是一阵无声的黑烟。

    按照约定,陈嵩一旦得手,就发射三支响箭。朱龄石接到这个信号,立刻整顿三军,准备出发。

    朱龄石说如果失败呢?

    陈嵩说没有失败这一说。我担心的是赫连璝大帐离河边太远,现在既然是这点距离,我们用这种打法。就一定不会失手。

    朱龄石沉默了一阵,说万一失败呢?比如赫连璝今晚没有住在大帐里怎么办?

    陈嵩无语良久。最后说那我就在他大帐边抓个活口问出他住哪里。如果这样也没用,那我会到马厩偷马。而后在后营放火烧粮,你看到火起,立刻变守为攻,纵火放箭,大声呐喊,快战一阵后即刻脱离,全军拼死东去。舍此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朱龄石点点头。倘若只能如此,我自当奋力一决。

    时辰熬到丑寅之间,陈嵩带着三十名死士。集结在树林南边的冰面上。

    向两岸望去,匈奴人在营房边缘点了无数篝火,旁边有人盯着树林。游骑在来回巡逻,不过他们不敢离林子太近。

    他们在战靴地上绑了厚厚的干草垫子和蒺藜条,这样可以防滑。黑暗中,朱龄石重重地抱了陈嵩一把,什么都没说,做了个出发的手势,而后拍拍每一个死士的肩膀。这些清一色都是青年军官。战力绝非寻常士兵可比。这一击虽然轻巧,却必然是一击毙命;但如果事情不成,军中最精良的中下级带兵官,也就全都折损了。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刃砍缺了,刀也就废了。

    陈嵩走在最前边,死士们鱼贯跟上。

    这是一个晴天。月亮虽不圆,却也朗照。好处是他们可以看清楚目标。坏处是他们容易暴露。

    陈嵩猫着腰,每走几步就停下听左右岸上的动静。他宁肯慢一点。也不远有半点闪失。

    除了他们自己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声音。

    连夜枭的声音都没有。

    隆冬的夜,就是这么肃杀。

    他一直数着脚下的步数。人在冰上走,脚步迈得小,所以要比吴队长说的步数多走一些。

    有个弟兄突然滑倒了。所有人立刻蹲下,似乎这个普通一声马上就能招来万箭齐发。

    除了他们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声音。

    连夜枭的声音都没有。

    陈嵩估摸着差不多了,向后打手势,要大家都集合过来。他从河岸上探出头向东看,苍天有眼,他们的集结点正好卡在两列帐篷之间的通道上,沿着通道望过去,一顶大帐篷赫然矗立在一个缓坡上,顶上隐约飘着一杆大纛旗,正吻合吴队长的描述。

    陈嵩压住心跳,叫大家再检查一下兵器,而后要大家轻轻割掉岸上的灌木,免得它们碍手碍脚;每个人都把鞋上的枯草蒺藜垫子摘掉,在地上走它们只会制造出刺刺拉拉的噪音。他打了个手势,率先翻身上了岸。

    他是轻手轻脚地走,猫着腰。

    陈嵩很满意,三十多人悄无声息。

    他们不是兵,是无声的黑烟。

    两边的帐篷里鼾声如雷。

    他们不打搅任何人的美梦。

    陈嵩留神四面观察,发现匈奴人外紧内松,营里根本无人巡逻。

    天不亡这支孤军啊!

    走到距离大帐三十来步时,陈嵩打手势叫大家蹲下,让一个死士放下兵器,脱掉战靴,绕过去看看虚实。

    未几,这个弟兄回来了,说大帐只有口上有十几名守卫,但都在睡。

    陈嵩再次暗念佛号,感谢上苍把敌人交到他手上。

    他们悄没声息地摸到大帐口,桥没声息地割断了那些卫兵的喉咙,桥没声息地进了大帐,外面留下的死士立刻换上匈奴兵的衣服,把尸体拖到大帐里去。

    陈嵩长出一口气,叫人点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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