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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颗心 (第1/3页)
夜里,路知意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搞不清陈声在做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她付了账,是秀优越感,找到了羞辱人的新方式,还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境况,所以好心相助。 而赵泉泉吃撑了没事干,一边在床上蹬腿,一边挨个找人聊天。 “吕艺,你爸妈是干啥的?” “银行里上班的。” “父母都是吗?” “都是。” “是高管吗?还是负责贷款这一块儿的?听说搞贷款的都有很多油水可捞。” 吕艺笑了笑,没说话。 蹬腿的人翻了个身,换了条腿,也换了个聊天对象。 “苏洋,你爸妈是干嘛的?” 苏洋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符合人设,“你管那么多干嘛?调查户口?” 赵泉泉撇嘴,“人家关心关心你嘛。” “开公司的,行了吧,长官?” “什么公司?” “正经公司。” “我是问你他们公司卖什么东西的?” “狗皮膏药。” 吕艺和路知意都笑出了声。 赵泉泉嘀咕几句,又把话题转向路知意。 “知意,那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呀?”话音刚落,她又立马记起来了,“哦,对,上次你说过了,你爸爸是村支书,你妈妈在卫生站工作。” 路知意不笑了,嗯了一声。 赵泉泉说:“怎么没看你爸妈平时打电话给你啊?” “他们……工作忙。” “工作忙也不能够一个电话都不打吧?” “打过,每周一两通。”路知意含糊道,“只是你没听到,我都去走廊上接的。”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说:“今晚吃日料的时候,我就出门接了个电话,我爸打来的。” 赵泉泉蹬腿蹬累了,喘着气问:“那还挺快的,一周打一次电话,一次就几分钟。” 路知意没吭声。 赵泉泉又问:“村支书到底干嘛的?和村长一个性质吗?平常都做些啥?”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来,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也忘记其实她是可以拒绝回答的。她没那个本事,做不到谎言说得和真的一样。 可她能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手心都出汗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说谎的。 第一次赵泉泉问起她为什么独自来学校时,如果她不说父母忙就好了。如果没有那句话,就用不着说出父亲是村支书、母亲在卫生站这种鬼话来。 最终还是苏洋帮忙解围。 “你管人家村支书是干嘛的!跟你又没啥关系,怎么,你打算毕业去当村官啊?” “喂喂,苏洋,你干嘛老对我那么凶?我关心室友也不行吗?” “你那是关心还是多管闲事?” “你——” 最终,赵泉泉忙着和苏洋拌嘴,再也没往下追问。 路知意松口气。 十一点,寝室终于熄灯。 窗帘没合上,从树梢上跃进来一缕白茫茫的月光,落在地上,落在床上,落在黑暗里不愿合上的眼睛里。 高一那年,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要全班写一篇八百字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 路知意问路雨:“我该怎么办?” 路雨说:“没人规定作文得完全真实,创作这种事情嘛,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就行。” 于是用了一整个下午,路知意写出洋洋洒洒八百字。 她语文一向不错,写作功底强,于是周一的班会课,老师让她上台朗诵这篇得了优的作文。 她站在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作文本,念道:“我的父亲是一名村官,他在冷碛镇担任村支书一职——” 台下立马有了反应。 一个初中与她同班的男生忽然出声:“不对!你爸爸已经不是村支书了!” 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阻止,男生已经一语道破真相。 “他现在是劳改犯!” 全班哄堂大笑起来。 劳改犯这个词语,在这群孩子们的生命里只以一种形式出现过——每当班里的男生剃了个近乎光头的板寸时,就会有调皮蛋开玩笑说:“xxx又剃了个劳改犯头!” 这个词也便失去了原有的残酷意味,成为了一个颇具喜剧色彩的词语。 可对于路知意来说,它一点也不好笑。 劳改犯三个字,意味着她的父亲在坐牢,在服刑,在接受来自命运最严苛的惩罚,在时刻忍受与至亲分离的苦痛。 后来呢? 后来,站在一众探寻的目光里,路知意把作文纸撕了。 班主任欲说点什么,收拾这烂摊子,可她赶在她上台之前开了口。 手里用力地攥着那把碎纸,嘴上轻描淡写,“我爸爸是个劳改犯,在坐牢,过失杀人罪。死的是我妈。” “……” 就连班主任都忘了说话。 “他以前是村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