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灵的觉醒:梁晓声经典散文_美是不可颠覆的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美是不可颠覆的 (第2/4页)

之下被局部地歪曲,但根本不可能被彻底否定。

    如马骥,煤可黑其面,但其歌之美犹可征服王!

    结论:美可在社会舆论的导向之下遭排斥,但它在人心里的尺度根本不可能被彻底颠覆。

    如王,上殿可视一帮牛头马面而司空见惯,回宫可听恢诡噪耳之音而习以为常;但只要一闻马骥的妙曼清唱,神不能不为之爽,心不能不为之畅,感观不能不达到享受的美境。

    有人或许还会举到非洲土著部落的人们以对比强烈的色彩涂面为美;以圈圈银环箍颈乃至于颈长足尺为美,来指证美的客观标准的不可靠,以及美的主观标准的何等易变,何等荒唐,何等匪夷所思……

    其实这一直是相当严重的误解。

    在某些土著部落中,女性一般是不涂面的。少女尤其不涂面。被认为尚未成年的少年一般也不涂面。几乎一向只有成年男人才涂面。而又几乎一向是在即将投入战斗的前夕。少年一旦开始涂面,他就从此被视为战士了。成年人们一旦开始涂面,则意味着他势必又出生入死一番的严峻时刻到了。涂面实非萌发于爱美之心,乃战事的讯号,乃战士的身份标志,乃肩负责任和义务决一死战的意志的传达。当然,在举行特殊的庆典时,女性甚至包括少女,往往也和男性们一样涂面狂欢。但那也与爱美之心无关,仅反映对某种仪式的虔诚。正如文明社会的男女在参加丧礼时佩戴黑纱和白花不是为了美观一样。至于以银环箍颈,实乃炫耀财富的方式。对于男人,女人是财富的理想载体。亘古如兹。颈长足尺,导致病态畸形,实乃炫耀的代价,而非追求美的结果。或者说主要不是由于追求美的结果。这与文明社会里的当代女子割双眼皮儿而不幸眼睑发炎落疤,隆胸丰乳而不幸硅中毒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但中国历史上女子们的被迫缠足却是应该另当别论的。这的的确确是与美的话题相关的病态社会现象。严格说来,我觉得,这甚至应该被认为是桩极其重大的历史事件。此事件一经发生,其对中国女子美与不美的恶劣的负面影响,历时五代七八百年之久。以至于新中国成立以后,我这个年龄的中国人,还每每看见过小脚女人。

    近当代的政治思想家们、社会学家们、民俗学家们,皆以他们的学者身份疾恶如仇地对缠足现象进行过批判,却很少听到或读到美学家们就此病态社会现象的深刻言论。

    而我认为,这的确也是一个美学现象。的确也是一个中国美学思想史中应该予以评说的既严重又恶劣的事件。此事件所包含的涉及中国人审美意识和态度的内容是极其丰富的。比如历史上中国男人对女人的审美意识和态度,女人们在这一点上对自身的审美意识和态度,一个缠足的大家闺秀与一个天足的农妇在此一点上意识和态度的区别,以及为什么,以及是她们的丈夫、父亲们的男人的意识和态度,以及是她们的母亲的女人的意识和态度,以及她们在嫁前相互比“美”莲足时的意识和心态,以及她们在婚后其实并不情愿被丈夫发现毫无“包装”的赤裸的蹄形小脚的畸怪真相的意识和心态,以及她们垂暮老矣之时,因畸足越来越行动不便情况之下的意识和心态……凡此种种,我认为,无不与男人对女人、女人对自身的审美意识和心态发生粘连紧密而又杂乱的思想关系,观念关系,畸形的性炫耀与畸形的性窥秘关系……

    但是,让我们且住。这一切我们先都不要去管它。

    让我们还是回到我们思想的问题上——即一双女人的被摧残得筋骨畸形的所谓莲足,真的比一双女人的天足美吗?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自身对美的感觉不发生错乱,回答显然会是否定的。

    可怎么在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在占世界人口几分之一的人类成员中,在近千年的漫长历史中,集体地一直沉湎于对女性的美的错乱感觉呢?以至于到了清朝,梁启超及按察史董遵宪曾联名在任职的当地发布公告劝止而不能止;以至于太平军克城踞县之后,罚劳役企图禁绝陋习而不能禁;以至于慈禧老太太从对江山社稷的忧患出发,下达懿旨劝禁也不能立竿见影;以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