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赋》和赋中那明眸善睐的传奇女子 (第1/7页)
本文为转载,转自《读史》3月16日(具体哪年当时没标注,如今也找不到了) 原文标题为:千载之下,那些兵戈烟尘俱都散去,只剩下《洛神赋》和赋中那明眸善睐的传奇女子。 太长无法一次标出,所以我断了句。 而标题有了传奇二字,就促成了我写的这《峡谷CP闯皇室》文中第一篇婆婆篇的背景人设,本着超绝奇美文共赏之的想法,特转之。 以下为正文: 《洛神赋》根本不唯美,背后的阴谋你一定不知道(柯南式历史长文,爆精彩) 01 公元二百二十二年,魏黄初三年。曹植从邺返回封地鄄城的途中,他写下了一篇文章。 在这篇文章里,曹植说自己在途经洛水时邂逅了传说中的伏羲之女洛神,极尽描摹这位佳人的风采神姿,字里行间充斥着强烈的倾慕之情。 他就像是一位陷入疯狂热恋的年轻诗人,把所能想象到最美好的词汇,都毫不吝惜地加诸在这位女子身上。 这就是中国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洛神赋》。其中诸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之类的描绘,已成为千古名句。 在《洛神赋》的背后,还隐藏着一段耳熟能详的曹魏宫闱公案。据说曹植对曹丕的妻子甄妃怀有仰慕之情,却终不可得。《洛神赋》里的洛神,其实就是暗指甄妃,曹植籍着对洛神的描写,来释放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炽热却被压抑已久的情感。 唐代李善在《昭明文选》后的注解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最初想娶甄妃的是曹植,结果却被曹丕抢了先,曹植却一直念念不忘。在甄妃被曹丕赐死后,曹植入朝去觐见曹丕,曹丕拿出甄妃曾用过的金缕玉带枕给他看,曹植睹物思人,大哭一场。到了晚上,甄后之子曹睿摆宴请自己叔叔,干脆把这个枕头送给他。曹植揣着枕头返回封城,途经洛水时梦见甄妃前来与之幽会,有感而发,写成此篇。 这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可惜的是,编的有点不靠谱儿。 历史上的曹丕,是个出了名的小心眼,对自己的弟弟从来欲除之而后快,七步成诗的故事人人皆知。曹植被他死死囚禁在封地大半辈子,最后郁郁而亡。其他兄弟如曹彰、曹衮、曹彪等人,处境也是一样凄惨。 曹丕这种防兄弟如防贼的态度,就连陈寿著史时都有点看不下去,评论说“待籓国既自峻迫,寮属皆贾竖下才,兵人给其残老,大数不过二百人。又植以前过,事事复减半,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常汲汲无欢,遂发疾薨。” 这样一个男人,如果知道弟弟觊觎自己老婆,不怒而杀之已属难得,怎么可能还会把老婆遗物拿出来送人呢?——何况送的还不是寻常之物,而是暧昧之极的枕头。后世李商隐揶揄这段典故,写了一句诗:“宓妃留枕魏王才”,可见枕头这东西,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不良联想的。曹丕再缺心眼儿,也不会这么主动把一顶绿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由此可见,李善这个故事,编的着实离谱,不值一信。所谓曹植与甄妃如何如何,不过是文人的美好想象罢了。我一直坚信这是历史的真相。可当我再一次读完《洛神赋》的时候,对这个观点,却忽然有些犹豫了。赋中那种蕴藏着情真意切的心绪,那种澎湃浩荡的感情,一千年之后仍旧让人感觉到无比震撼。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实在无法想象,曹植歌颂的会是一位虚无缥缈的仙子,在现实里没有任何寄情。 于是我重新开始寻找关于《洛神赋》的一切,不带任何偏见地去审视那段历史。越是寻找,我就越是惊讶,因为这一篇赋背后隐藏的东西,似乎远远超乎想象。 挖掘真相是一项庞大、复杂的工程,如果没有一个正确的切入点,就很可能会迷失在史料的迷宫里。幸运的是,我找到了这把钥匙,得以开启了通往那个时代的大门。 这把钥匙,就是《洛神赋》的原名。 02 《洛神赋》本来不是叫做《洛神赋》,而是《感鄄赋》。历代许多研究者认为,曹植在黄初二年被封鄄城候,次年升为鄄城王,因此赋成此篇,以兹纪念。 这看起来言之成理,可惜却不正确。汉赋之中,以地名为篇名的并不少见,如《二京赋》、《两都赋》、《上林赋》等等,却从来没有任何一篇是以“感 地名 赋”的格式命名。 更深一步分析。鄄城在今山东西南,曹魏时属兖州济阴郡;而洛水则是在陕西,两处相隔十分遥远。曹植在一篇名字叫《感鄄赋》的文章里,却只字不提鄄城,反而大谈特谈渡过洛水时的经历。这就好像在《BJ游记》里却只谈黄浦江一样荒谬。 除非《感鄄赋》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所感。也就是说,这个鄄字另有含义。 心细的人可能会发现。在《三国志》里,这个地名一律直书“鄄城”,如《程昱传》“张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唯鄄城、范、东阿不动。” 可到了范晔写《后汉书》的时候,每提到鄄城,却都写成了“甄城”,其下还特意标明注解“县名,属济阴郡,今濮州县也。‘甄’今作‘鄄’,音绢。”如果这个说法正确的话,甄字和鄄字在那个时候是相通的。 这里稍微要涉及到一点古文字知识。“甄”在当时并不读“Zhen”,按照许慎《说文解字》的记录,甄字的古音是居延切,发音为Juan,而“鄄”字就读“绢”(Juan),两字发音完全一致。加上“鄄”字与“甄”字形几乎一样,从垔部,古人将之混写一处,实属平常。 我在《史记》里也找到了相同的记载。既可以写成“晋伐阿、甄”(《司马穰苴传》),又可以写成“膑生阿、鄄之间”(《孙膑传》)。这可与《后汉书》同为辅证,证明甄、鄄二字,从两汉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是可以通用互文的。 曹植既然志不在鄄城,“鄄”又和“甄”通用,那么《感鄄赋》其实等于是《感甄赋》。而这个“甄”字究竟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黄初元年,甄妃触怒曹丕,因此失宠;就在同一年,曹植莫名其妙地写了一篇《出妇赋》,中有“痛一旦而见弃,心忉忉以悲惊……恨无愆而见弃,悼君施之不终”之句,句句暗扣,似乎已有所指。其时曹植本人没遭遇什么变故,突然发此感慨,究竟为何,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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