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醒 (第1/3页)

    那是一片漆黑之中蕴藏着恐惧的梦魇。

    不理解自己为何而出生，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在痛苦之中挣扎徘徊，然后在分辨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的室内爬进了冰冷的培养皿中，被黏稠到令人恶心的液体充溢全身。

    不想再醒来……就这样，沉睡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吧。

    “巡音。”

    遥远的呼声，从玻璃皿的另一侧传来。

    胶质的液体从身旁退去，再度充进的空气拂过了肌肤的毛孔，鼓动起了胸腔的呼吸，奋力挣扎着睁开了海蓝色的双瞳。

    在已经打开的玻璃罩之外，是一如既往你温柔的笑颜。

    蔚蓝色的发丝，爽朗得让人连心也融化开的暖洋洋的笑容，就和往常一样的，你向我伸出了手。

    那冰冷却温暖的手，拂过了我的脸颊。

    “真是的，怎么又哭了啊。”

    你这么叹气着，轻轻抹去了连我也不知道的，又不知何时从双颊流淌而下的泪滴。

    “来。”

    我的手颤动着，麻木的手指挣扎着舒展开，僵硬的手臂缓缓地向上探去，就像是在祈求着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在这机械的轮回如同木偶般被cao纵的每一天，在那无底的黑暗深渊中蹒跚探向从天际穿透雾霭的一线光明。

    沙哑而细微的嗓音，呢喃出了你的名字——

    “始音。”

    然后，两双手握在了一起，就如同最初开始就是那般一样，没有一丝间隙的。

    ***

    “luka……”

    熟悉的呼唤声，穿透了遮蔽着五感的灰白雾霭，触动了隐藏在大脑皮层最深处的记忆和听觉神经。

    手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感觉到有流动的液体从身旁缓缓退去，如抚摸般滑过了每一寸肌肤后，是“咔”的一声玻璃顶盖打开的声音。

    黑暗的视觉中光亮逐渐渗透了进来，一点一点的白光晕染而开，模糊的色彩图案也开始在视网膜中成像。

    “luka！”

    一声毫不压抑着欣喜的欢呼，那清脆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拨动了一直沉睡在记忆中的心弦，喉咙中几乎无法抑制地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看到的不是蔚蓝色爽朗的笑容，而是纤细窈窕、两条葱绿色的双马尾垂身而下的身影。

    自然地，巡音的嘴角露出了悲伤的苦笑。

    （是啊，他……已经不在了呢。）

    仅仅一瞬之间的情感外露，很快就将这冰蓝色的情感收敛而起。因为她不想让miku看到，应该说是在心底恐惧而抗拒着让miku了解到她真实的一面。

    那已经是过去了，不要再去回想。在心中拼命地对着自己暗示着。

    连自己也无法意识到这复杂的心绪，仰望到的白色的天花板，似乎映照出了她的容貌一般，苍蓝的眼瞳中灰白之色黯淡无光。

    “这是，在哪里？”

    手臂逐渐恢复了些力气，撑起了卵壳型金属床的边缘，直起了自己柔弱的上半身。

    一手扶住了仍有些昏沉的额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保健室内的情景。

    “这是外伤诊疗室。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呢，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回答她的是双手插兜，好暇以整地站在一旁的女化妆师，温柔的语言带着能让人安心的效力。

    “受伤……啊。”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巡音暗哑的声线中带上了一抹自嘲的意味。

    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自己因为心中的焦躁而吐出了冰冷的话语，接着就感到背后一股大力传来。浮空的身体撞到了尖锐的钢板上，撕裂感和剧烈的疼痛一同袭来，然后倒下的头部受到了撞击，身体就随之失去了意识。

    怎么说呢，就像是报应一样的吧。对一直戴着冷酷的假面具、回应周遭一切的自己的报应。

    “怎么样，还疼吗？”

    就在这时，清澈而颤抖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的，巡音下意识地回首望去，入眼的是——

    miku那近在咫尺，透着nongnong的关切，淡薄的樱唇抿起，几乎要哭出来一般的面容。

    心中就像被一记棒球直击一样颤栗了起来，有什么从胸腔之中浮上而又哽咽在了喉咙里，无法将这份酸涩而幸福的感情完全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只好、笨拙地、吐露出了这样的话语——

    “嗯。我没事呀，你看。”

    稍微向左侧扭了扭身，将自己被钢材划伤的左肋部露了出来。那里深褐色的无袖皮夹克下摆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里面露出了毫无一丝瑕疵的雪白肌肤。

    “真的……”初音睁圆了纯净的碧绿色眼瞳，安心了少许后，声音也轻柔了下来。

    “真的呢~”小鸟在后方也凑了上来，右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侦探的样子以深沉的口吻说道。

    “哈哈，10cm长1.6cm深的伤口罢了，就算是比这严重一倍的伤口，纳米修复机器人也可以不留疤痕地快速修复哦。所以说现在已经很少有因为外伤住院的了嘛~”女化妆师也温柔地微笑道。

    “嗯，所以说，我已经没事了哦。”

    调整着自己面部的表情，巡音努力地向miku露出了自己的笑容。

    一样的笨拙，微翘的唇角甚至有些像是在苦笑，但是毫无疑问的，那是巡音想要表达出的、发自内心的纯净笑颜。

    “太好了……”坐在椅子上，初音的双马尾耷拉了下去。

    “哎？”

    “太好了！luka没事真是太好了。”发出这样真挚的语言然后一跃而起，双手张开紧紧地将巡音环抱其中，滑腻的脸颊和巡音不断磨蹭着。

    柔软的鬓发在耳边痒痒的滑动着，一股橙子味的沐浴露清香扑鼻而来。

    巡音的脸颊不可遏制地泛起了片片桃红，不过却没有以一贯严厉的态度呵斥miku离开，而是就这样微微沁下了头，唇边浮起了幸福的笑容。

    突然，手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惊讶的巡音睁开了闭合的双瞳，入眼的则是，miku纤细精致的嫩白小手——双手将自己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冰冷的右手拾起，像是在祈祷一样，紧紧地握在手中。

    没有一丝声音的美丽画面，但是却触动了内心中隐藏的什么，巡音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了。

    察觉到了掌中传来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