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_第 89 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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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9 章 (第2/4页)

   “娘亲,熙儿可以向你保证,会有一天,熙儿会让娘亲你彻底脱离过往,过上新的生活。这都是娘亲你该得的。”

    最后,他用强调的,缓缓的语气,说出了这这一句话。

    慕扶兰呆住了。

    不是不感动。而是这一刻,他这一番话所带给她的震惊和冲击,已是远远地超出了感动。

    她低头,看在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少年。

    是她的熙儿,真的长大了吧。她想。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遇在寺中,翘首等着她去接他归家的孩子了。

    她本该无比欣慰的,然而她的心头,真真切切,却是一片深深的茫然之感。

    她慢慢地坐了下去,出神了片刻,低低地道:“娘亲会考虑的。等娘亲考虑清楚了,再做定夺。”

    小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牵了慕扶兰的手,送她入内。

    “娘亲,你先去休息。”

    “不急,我们慢慢来。”小少年笑着,轻声说道。

    蓬莱宫中日月长。

    袁汉鼎回了长沙国。太医们用尽所能,为皇帝治伤,时不时悄悄见一趟慕扶兰。皇帝躬勤政事,休息养民,知人善任,又整饬纲纪,锐意图治。新皇朝万象更新,天下万民,拜服欢腾。

    日子就这样,犹如静水,无声流逝。一切仿佛都在向好,除了太后的病情。

    太医院日常记录,太后起初跌仆,伤于筋脉,导致经络雍闭,半身牵引,时或晕悸,言语健忘,虽全力医治,但病势反复,不容乐观。到了夏末,太后牙关亦日益趋紧,饮食艰难,身体一日坏过一日。尽管慕扶兰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尽力救治,但拖到这一年的秋,人还是如同一根蜡炬,终于燃到了根头,无力回天。

    太后已昏睡多日,奄奄一息,断气前的一夜,或是回光返照,苏醒了过来,认出病榻前的儿子,口中嘟囔:“庚儿,你可来看娘了……前些时日你都去了哪里,娘天天想着你……没事没事……你忙去吧……娘知道你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只要你出息了,娘再辛苦也值……”

    老妇人的两只眼珠子转着,目光忽然落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之处的慕扶兰的身上,她盯着,定定地瞧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激动了起来,唉声叹气:“……叫她去……娘不要看到她……她是要把庚儿你从娘这里抢走的……”

    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了,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剩下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手,死死地掐住了皇帝的手臂——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要将她儿子从她身边带走。

    慕扶兰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半夜,她在紫微宫中得到消息,就在片刻之前,太后薨。

    对这个老妇人,慕扶兰自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但她也不憎恨。一个称不上善,也算不上恶的寻常之人而已,就和她、以及她所知的许许多多人一样。尽了自己医者和今日身份的双重职责,便就够了。

    皇帝是孝子,天下皆知。这几个月,随着太后身体每况愈下,从早到晚,他每日几乎就在元宸宫和这张病榻之前来回。皇帝的孝行,被起居郎以笔载录,礼部制文,从上而下,教以效化,民以风化。

    皇太后的丧礼,亦是隆重至极。梓宫奉安,皇帝辍朝六日,服缟素,上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命妇全部云集灵殿,服布素,朝夕哭临,内外官民,则斋宿二十七日,寺庙道观,从早到晚,钟声不断。

    半个月后,太后发丧,大礼终于结束。次日,是绎祭之礼。绎祭是正祭次日的续祭,比起正祭,过程相对简单一些,但亦不轻松。当日,慕扶兰忙碌道了晚上亥时,才终于结束了一切的祭仪。

    她在身后那些参祭命妇们的跪拜之下,离了祭殿。

    这半个月来,她统领命妇,操持丧仪,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回到寝宫,人累得几乎虚脱,除去身上的丧服,草草洗漱了下,便躺了下去。

    应是下半夜了,太监曹金来求见,跪在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此刻还在祭殿之中。陛下内伤尚未痊愈,这些时日,更未曾如何合眼过,奴婢怕陛下身体吃不消,又不敢劝……”

    慕扶兰来到了那座祭殿。

    深夜的祭殿,不见了白天那些陪着哭丧的大臣,此刻显得分外空旷。在满目的白蜡和丧幔中间,她看到那男人独自跪在灵前,烛火幢幢,他一动不动。

    她在殿口立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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