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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关于死亡 (第2/3页)
他们之间,也有了一些微小的不自在。 字里行间似乎总会有一个隐隐的,需要提及或者不需要提及的东西,比如“你皮肤这么好,平时一定……”“你身材这么好,平时一定……”“你这么漂亮,肯定……”。 这让她开始失去许多往日能体会的快乐,似乎有一种东西已经在悄悄的不自觉间,占据了比她本身更重要的地位,就像她脑袋顶绽放了一朵鲜艳的花,大家的眼里似乎更多的只是看到那个存在,而自己如何,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自己在这朵花下面,这才是重要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她也自然开始疏远了这朵花带来的环境,那个时候她心里还有期待,还在想象着,等自己走出社会,也许这种情况就会不一样。自己会有工作,会有事业,她会让自己绽放出,比这朵花更美的光芒来。 取法乎中,仅得其下,生活往往就喜欢考验人的勇气。 一夜之间,她的生命就被强行绑定了白血病。 多彩的生活瞬间褪色成黑白,玫瑰、巧克力、情话、爱慕、才华、美貌……能换钱治病吗?能就是白色的,不能就是黑色。似乎原来生活中,一切有待考证的,模糊的的意义都得到了彰显,然而又得到了遮蔽。很多她以前认为是白色的,逐渐开始变黑,比如美貌,比如才华;很多她以为是黑色的,又逐渐变白,比如x交易,比如自杀……这黑白互相掺杂缠绕,最后混成脏兮兮的灰,塞满了她的大脑和眼睛,让它们再也容不下别的颜色——看一眼朝阳,却想到黑夜,看一眼星星,就想起流星…… 最后所有一切的念头,都不可遏制的朝着死亡那个终点奔去。 而死亡本身,则是灰色的,它不邪恶,也不善良,让人恐惧,却也让人解脱。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她只是比预想的早一点到,仅此而已。 然而终究还是不甘心。 怕死,不怕死,怕死,不怕死……接下来,她的心态就像在坐过山车,时而变得勇气无比,到处去加各种绝症的治疗群,备受鼓舞的准备用尽一切手段来战胜病魔;时而变得无比沮丧,看着电脑,看着老师,看着朝阳和星空发呆,想象他们参加自己追悼会的样子,想象自己被送进火化炉的样子,想象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世界的样子,这些想象让她变得安宁,抚慰了她,却也消解了她抵抗的勇气。 最后连勇气本身也开始和绝望一起混合变质,变成了灰色,变成一团黏黏的,像是灰尘和胶水混合而成的东西,堵住了自己的每一条血管和神经,她开始变得麻木,好像突然获得了某种超然,仿佛只要不感受自己的思维和情绪,也就感受不到疾病——也许疾病也就感受不到她。 渐渐的,她开始接受自己将要死亡这个现实,并劝自己放弃挣扎。她开始写遗书,写了很多个版本;开始写遗愿,想在临死前做很多事。 正好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大傻瓜赵长启。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校园情圣还是普通学生,是慈善家还是通缉犯,是可怜她还是挟持她……对她来说,这都不重要了。他们一起坐上了一辆黑车,肆意歌唱,肆意奔跑。最后来到一个小山村,让她有机会在临死前,完成一些自己能够完成的遗愿,这就很好了。 她并不喜欢赵长启,事实上当时她的心理状态,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但她感激他,感激他肯花时间陪自己走完最后一段路。 她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终点,接下去只要等待了。 然而,取法乎下,生活往往就要将他践踏。 赵长启这个傻瓜,她还曾经指望他来当自己的遗嘱执行人……结果,仅仅是一次晕倒,就把他吓垮了。他垮了,自己的生活也重新变成了一团乱码,所有的遮蔽在一瞬间都消失了,所有她在潜意识里恐惧的,甚至比死亡还恐惧的东西,一下子涌到自己面前来。 “我们治,卖房子借钱也得治!” “大伯家能借几万,他们最近又……” “你三姨夫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打个电话借借看……” “我跟你讲,低于50万不卖,这是我女儿的救命钱。” “这是我们的养老钱。” “用进口药……” “这个医保怎么报?” “要不要吃点水果?” “你们学校不是弄了个捐款么……去问问……” “那个送你来的同学,什么关系?是不是知道你有病就跑了?现在的人……” …… 她开始解释,开始疲倦,开始拒绝,开始沉默,开始接受,开始任人摆布……最近这一段时间,她甚至开始期待起来,期待化疗的糟糕结果,期待并发症提前严重。 她偷偷去医院的太平间看了好几次,里面冷气森森,每个尸体都被放在一个逼仄的铁格子,比她亲手挖的小泥坑差远了。在这里死亡不存在任何浪漫,她也许会在这里被手术刀切割的支离破碎,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尸体被拍下照片,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