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叹浮生箫断盟 (第2/2页)
着他,眸中湖水终于活过来,刹那奔涌开来,合着血液行遍周身血脉,一寸一寸融化其中郁结的冰霜,将这个冰封的躯壳,恢复所有生机。 “好。” 他们都以为,到此境地,命运总该还他们一隅幸运。 可命运,仍是不放过他们。 太小的婚仪,没有亲人,没有高朋,没有礼堂,没有祝福,没有嫁衣,没有花烛,只有他们两个人,然而对他二人,却觉已然足够。 她将此生唯一的笑意甜蜜地掩藏在喜帕之下,郑重地将她的手放进的手中,交付出一生真心。 那是她的夫。 那终于是她的夫。 所谓幸福,说得那么美好,行至现实,不过幻梦一场。 昙花行遍南柯,一梦千寻,来不及醒,已碎。 赵禛带了军队包围了将军府,清一色黑甲战士宛然压城黑云郁积小小庭院,一道阴霾层层逼近,吞没那一双嫣红人影。 他带来的那道圣旨,若钟回不休妻,钟家九族尽诛。 嘴唇被咬出血色,白梨的神色几番易换之后无可奈何归于空茫,着了嫁衣的手缓缓从钟回手中抽出,堕回冰冷风中。 白梨攥紧手中的红豆,无泪,却有血代替着从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她终于,什么也听不到了。 赵禛的得意却绝望的笑声,钟回微不可闻的声音。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以为总算苦尽甘来的白梨,一转眼被休弃,万念俱灰,只能回到青楼。 然后,故事逐渐走到了终局。 钟回失去一切万念俱灰,勉强撑了两年,终于无力回天,两年后,钟回死在他们初见的地方,掌心至死握着一枚血色梨花。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那种痛,望舒都已不忍想象。 那一日,冬至。 白梨听闻钟回死讯,平静毁了自己的脸,逼鸨母放走她,抱着钟回结冰的尸首坐在再也不会开花的梨树下,始终没有哭出声来。 什么都没有了,爱恨,嗔痴,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借了白梨之名的躯壳,而那千疮百孔下始终如一的灵魂,早随着钟回共赴黄泉,且借新坟做新房,相思十里忘川证无双。 落雪纷纷成白,染她一身缟素,赵禛撑伞站在三尺外,却已再不能为她撑起一方无忧。 “白梨,你恨我吗?” 白梨低着眉抚着钟回的脸,似是对三尺外断肠人不知不觉,只是温柔地对那冰尸一笑:“我不会再给自己一次失去你的机会。” 赵禛听出她话中死志,却再无力阻止什么,沉默许久,出口的,却是一句无关的话:“白梨,你是不是后悔遇见我?” 白梨终于看他,那一双眼里,却只如冰镜,除了赵禛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我从不后悔遇见你。” 等不到赵禛面上浮出喜色,白梨低头,袖中寒光一闪而逝。 那朵终究被血染红的白梨坠落在地上,至死,不曾闭上眼睛。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能遇见他。” 雪越来越大,倏忽,已将那一方血色掩得干干净净。 那一方雪冢里,埋着,他此生最爱的一个人。 丢掉了伞,赵禛一寸一寸笑出来:“来人,将他二人,挫骨扬灰,带到千里之外抛于风中,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从今之后,举国上下,梨花尽焚,从此,再不许种梨花。” 大雪里跌跌撞撞走着的那个人,本该是尊贵无双的天下之主,覆手为云,翻手为雨。 可,如今,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断肠人。 次年惊蛰,皇帝驾崩,皇后白漪殉葬。 他是呕血而死,死时孤寂无比,只有一殿梨花。 听闻,他死前,已不会说话,唯独还能出口的,唯独,二字。 白梨。 至此,这一场爱恨,终于落幕。 望舒叼起皇帝尸体手中那片梨花,握了花枝于雪上缓缓划出一句:“隽离,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偷命格簿。” 隽离定定看着望舒,眉心紧颦,却始终,没说出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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