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尘封的记忆(二) (第1/1页)
黄灵槐放下要打于槐江的手,差点儿摔倒,刚好被耿凤凰扶起,“黄mama,你这腿怎么啦?” 黄灵槐露出一丝的笑容。她说:“我曾是‘识字班’最小的女孩”。小龙河之战爆发了,河面上厚厚的冰被敌军的炮弹炸碎,国民党反动派像一群毒蛇盘踞在小龙河东岸槐树园一带,人民解放军冒着枪林弹雨向小龙河冲锋,一个个战士倒下了。正在这危难时刻,我紧跟着‘识字班’,扛着木板、木门,一个个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硬是靠肩膀,让龙永图带着一个营的兵力踏着木版冲了过去。战斗胜利了,许多姐妹落下了终身残疾,那时我的右腿瘸了。腿是为龙永图瘸的。龙永图娶了我,有了莲莲。我落得个残疾,怕连累他,影响他的前途,就在槐花岗教书。没想到砸‘孔子庙’、‘龙槐公祠’那年,双腿全残了。” “那次审判大会上,龙大河怎样?”耿凤凰着急地问。 “那后来呢?大河怎样?快告诉我?”于槐江急了,干吧唧着烟袋。黄灵槐又给了他一锅。 “弹指间20多年过去了,然而,对于龙大河的人生来说,有几个20年,20多年的时间又何其长啊!好不容易,龙大河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走出了牢狱。他满怀希望能够接他回家,然而,牢狱外没有庞海燕的影子。我对不起他,我为了学生竟然把这事耽搁了!龙大河孤独地一个人过了河,来到这里。他走进我们曾经教书的小屋,只见屋子里冷冷清清。” “一个3岁的小男孩,那是龙大河入狱后我收留的儿子。天宇呆呆地看着龙大河,我半天才扑上前去哭诉:‘你走后,学校一切都变了。自从抱回天宇,我一直不敢出门,一出门就遭人冷嘲热讽,说龙大河粗野了庞海燕,怀了翔子,才娶了她;说龙大河丧尽天良粗野13岁的学生,把这学生介绍给儿子;更让我伤心的是,不少人还教会自己的孩子,说龙天宇是龙大河粗野我而怀的孩子。我班级的学生都走光了,我变得绝望了,我得了精神分裂症。天宇不敢出门,干脆辍学在家,他不敢听别人议论我和龙大河。后来,群众总感觉龙大河不像是粗野犯,又把孩子送回了学校。龙大河听到自己的不幸使全家蒙受如此的灾难,他感到揪心,感到痛苦。又为得到我和群众的理解,而感到生活的意义和勇气。背着黑锅,继续为槐花岗小学、幼儿园增砖添瓦而流汗。” “这么多年来,你们就没有上告,就一直忍气吞声?”耿凤凰暗暗地打开了手机,录下了下面的内容: “龙大河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讨回公道。多年来,他一直在洗脱‘粗野犯’的罪名。他找到了当教师的龙天翔,天翔并不知道父亲‘强-jianian’的是自己的未婚妻,龙大河的出现令天翔感到了耻辱,父亲不希望儿子娶冤枉自己的庞仙荟,但又无法向孩子说明一切。正要当新郎的孩子,号哭着,抽打着父亲,那种滋味几乎让大河想到自杀。我一次次鼓励龙大河,让他到相关部门申冤,甚至咬破手指用血泣书‘冤枉’以示清白,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精神几乎崩溃。我再次激励他,‘尽管维权申诉多数时间没有回音,但你为了我们也不能放弃?’他不停地向各级报社、法院和检察院、公安局、人大等部门维权申诉。但都因缺乏证据而不被受理。既要教书、办学校又要维权,学校幼儿园的生活相当拮据。为了筹措资金,龙大河早起晚归到河里捕鱼。有一次,河水猛涨,小船被打翻了,他被漂泊着,几乎昏迷过去,幸好被路过的黄龙槐救起。更令龙大河伤心的不是生活和精神上的重压,而是那些说好话掏腰包的骗子。有一次,一名记者听了他的事情非常感动,非常气愤,愿意为他写文章以洗脱大河的不白之冤。洗冤心切的他忍痛地给了3000元的‘版面经费’,但那名记者拿钱后再没有露面。后来,学校与中心校合并,决定撤了这所学校。” “现在平反昭雪的政策落实十几年了,为什么龙大河的事情没有落实呢。”耿凤凰问。 “该平反昭雪的,都完成了。他们说龙大河是强-jianian案,不予落实。造成龙大河人生悲剧的,是他妻子的重要亲戚。如果龙大河得意落实,那么这个亲戚,还有亲戚一条线上的人都可能得到惩罚。这个造成龙大河悲剧的人,你现在正准备感恩,准备跳进他设置的陷阱里去……”黄灵槐讲到这里突然沉默起来。 耿凤凰似乎感悟到黄灵槐所指的那个人是谁,但又不好说出来。她见黄灵槐不想再谈龙大河和那亲戚的事情,就转移了话题:“槐花岗,许多家长舍近求远把孩子送来,这是不是与名校有关?” “我们什么名校?过去我们收留一下‘右派’、‘反革命’的孩子,因为孩子不是‘右派’、‘反革命’;今天好多二奶、三奶的孩子,被男人抛弃的未婚少女的孩子,连母亲找不到谁是父亲的孩子,被送到这里来。我们知道没有几个身体健康的好孩子。好的被抱养了,甚至卖了。可我们面对一个个残疾的无辜的小生命,我们只好收留,去喂养,去教他们识字。因为这些孩子,不是二奶、三奶,不是娼-妓,不是罪人!”
“你这是一种龙槐公精神。没想到你们为学校付出了那么多。” “办一所学校没有大爱不行。我得益于龙大河的帮助。我不止一次地劝他到外面去,可他怎么也无法走出槐花岗。他把自己困在这里,他对大槐树情有独钟,就种了这一片槐树苗,没有勇气走出去买。一年年过去,槐花岗上就有了这片槐树林。他偶尔到河边钓鱼,只是放鸭、放鹅,这不,近百只丢了,也不去找。我,你看我忘了谢谢,你们把鹅、鸭送了回来。” “黄mama,你在这院子怎么知道你的鹅、鸭回来了?” “我们在这偏僻的地方,外面的不会想到这里,但我们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孩子的父母回来认领自己的孩子。夜静悄悄的,槐花岗静悄悄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就想,就听,慢慢地耳朵练成了顺风耳!”黄灵槐说着,第一次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 “黄校长,怎么没有见他们啊?”于槐江问。 “天宇考上了大学,毕业留在了省城,天虹用了雪莲的工龄、民办教师资格考入师范,做了教师进城当了记者。龙大河,养王八发了。一年下来收入个两万仨万的,我第一批就转了正。那钱也用不着。他啊!也不在乎转不转正,似乎那记忆也删除了,养鱼、钓鱼、放鹅、放鸭。朝学校、好心肠的人寄些钱。只是他再也不提及那不光彩的事情。今天早上,他去钓鱼的时候,听人说,你们学校出了事。” “是不是听说耿凤凰上调的事,担心我们来,故意避开的?” “不可能?在教室的最后排最里面的那间。我带你们去!”黄灵槐说着,拄着双拐带路。 龙大河的寝室简陋得像民工房,有一袋米、一把面、一包盐和一桶散装的白酒。一块木板就是床,谷草和棕垫上围着千疮百孔的凉席。仔细一看,竟然有三四十个洞,其中两个巴掌大。黄灵槐微笑着说:“见笑了,我们用不着讲究。听说,大河的儿子龙山会和他一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