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71 听说书,漕坊,学抽烟 (第2/2页)
虎就是他打死的。而我最担心的是哨棒打在树杆上折断那一段,他手里挥舞的可不是什么哨棒而是斯的克,弄断了不得了。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我递上毛巾,德明端来茶水。他喝了口水,擦了擦,接着再讲。 这三招看家本领过后,老虎的凶猛劲也就减了大半。此时老虎更急了,张开血盆大口又扑向武松。武松一跳,便跳出十几步远,老虎的两前爪正好落在武松跟前。武松按住虎头,用脚拼命踢,再腾出右手抡起大铁锤般的拳头,向老虎头上砸去,直到那老虎七孔流血,断了气他才住手。 三毛把手中的斯的克舞舞,拳头挥挥,演起武松来。三毛说书的特点是不照本宣读,而是自由发挥,还要毫不吝啬地添油加醋,讲得是有声有色,非常引人入胜,越讲越来劲,味道越来越好,精彩啊。我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大家时儿一阵喝彩,时儿一声声叹息。海伦听得津津有味,睡意全无,也成了他忠实的听众。 突然三毛停了下来,每当讲到要紧的关头,他就要买买关子: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大家又是一阵叹息。 晓萍握起了自己的小拳头,看了又看,有点半信半疑。“别看了,你就是十个拳头加在一起也没武松的大。”德明又说起晓萍来。我把给三毛留着的那份咸萝卜干和小花生米递了过去:“下个礼拜再来讲一回。” 客人走后,德明又来了。他神秘兮兮地问我:“想不想抽根香烟?”说着便掏出了两支香烟,是“牡丹牌”。我知道他爸抽的是三角五分的“大前门”香烟,我爸则差一点,是“飞马牌”。有时他差我去烟纸店买,所以我知道是两角八分一包。烟纸店也拆开零买,三分两支。“牡丹牌”就贵多了,要四角几分一包,而且不拆零。钞票紧张时他也抽“大联珠”和“劳动牌”。
“哪来的,拿(偷)你爸的?” 他摇了摇头:“礼拜天有个人来看我阿爸,见面就敬“牡丹牌”。临走时没带走,说他不抽烟。趁我爸送他出门,我便拿了两根。有没有胆量和我一起抽?” “抽就抽。到晒台上去,那里保险。”我怎么能向他认输。轻手轻脚到了晒台,晒台门关紧,让海伦知道不得了,做贼心虚啊。点了烟,我俩就你一我一口地吸了起来。我刚吸进便马上吐了出来,这烟又辣又苦,和我平时闻到的烟香味道完全是两回事。 他说要露两手让我领教一下,煞有介事地抽了两口,烟头的活亮了起来。他眯起小眼睛,皱起脸。随着两道眼慢慢地从鼻孔喷出,脸也慢慢地舒展开来,一种憋了很久的大便一下冲了出来的表情。 然后他狠命地吸了一口,青兰色的烟雾一缕缕地从他的口中吐出。他想用鼻子再吸进,从嘴里冒出烟就不听他使唤了,四处缭绕。德明急忙把鼻子凑上去吸,如同狗在闻屎,又像在吸鱼缸底的粪便。接着他把嘴唇弄圆了,用手指轻轻地敲腮帮子,但这敲出来的烟不是一个个圈圈,却像一朵朵小云。然后他要我也这样吸烟。 我深深地吸一口,轻轻地张开嘴,但没吐气,再用鼻子狠命地吸。这一吸不要紧,那烟直冲我脑门,头立刻晕了起来,就像蹲久了突然站起来一样。突然,我大声咳嗽,眼泪鼻涕一起下来,胸也开始痛了起来。那半支牡丹就到了他手里。他像个老烟鬼,慢悠悠地吸着烟,像在享受一道美味佳肴,表情心醉神迷。“听人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我说是只要一根烟,就是活神仙。”吸了没几口他弹烟灰的手势就非常老道优雅了。 吸完烟,我们狠狠把牙齿刷了好几遍,不怕浪费牙膏。我被那半支牡丹折腾了半天,根本无法体会到他那种感觉。我这次抽烟的最大收获,就是小小年纪便和香烟断了来往,因为第二天我头痛,鼻头塞,嘴巴苦,胸口闷,脚骨麻,反应大。德明跟我恰好相反,说他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从那以后,他一有机会就抽几口他爸扔掉的烟屁股(烟头),慢慢地染上烟瘾。当然,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如愿的,有时他阿爸会将烟头收好,剥出烟丝卷好再抽,这样就一点也不浪费。大概张妈规定了他一天抽烟的数量。而我爸则把剥出的烟丝放在烟斗里抽。有时候我们会看到有人专门在马路上捡烟屁股。他们用一根细竹竿,一头绑着一根缝衣针,看见烟头便一戳,相当方便。他们有的自己抽,有的将烟头剥开,取出烟丝,清理一下,卖给收购烟丝的人。我们还见过有人在外滩摆摊,专门卖用收来的烟丝做成的香烟,还当场用卷烟机卷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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