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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龙咬尾(十一) (第4/4页)
时隔多年,他在金平南郊瞪着那双昏花的狗眼跟她打听路时,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红痣……只是没脸叙旧。 放你娘的狗屁魏二傻,“挣份体面”哪那么容易?少爷还不是都晚景凄凉了! 春英打发了阿响,整了整衣襟,又去敲了吕工头的门——工头平日为干活方便,都住运河边,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他们一般能有个小院,比睡大通铺的苦力强多了。 姓吕的开门一见她,眼里就冒了贼光:“这怎么说的,春英姐姐不是给多少钱都不接我的活么?” 春英没言语,笑盈盈地抹了抹鬓角。 吕工头想起了什么:“你下午说的那事可不成。” 春英款款地走上去,朝他脸上吹了口气:“真不成?” “真不成,我……” 春英一只手抵在他嘴唇上:“那我要让你……笞在脸上呢?” 吕工头眼神闪烁半晌,咽了口唾沫,闪身让春英进了门。 “嘎吱”一声,木门关住了运河的涛声。 街角的阿响蜷在背阴的角落里,咬住牙,指甲几乎陷进脖子上的转生木牌里。 奚平蓦地睁开眼,挣脱了暗无天日的人间:“前辈,你有办法吗?没有你就放开我的手,我写信告诉我祖母和我爹……” 太岁:“哦,那你准备怎么和令尊解释呢?” 奚平脑子转得快极了:“就说是在潜修寺里不小心碰了什么仙器看见的,我爹是凡人,仙器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懂,随便编一个他也不知道真假。” 太岁心想:那想必是另一块白玉咫尺的主人了。 奚平:“前辈你放心,我从小编瞎话糊弄我爹没让他看出来过,快放开我,她们……” “嘘,”太岁封住了他的嘴,又强行令他合上眼,“别吵,等着。” 奚平口不能言,心里还在没完没了地喊“前辈”。 “还等什么啊?你不是说她算你门徒吗?前辈!前辈!再等大姑娘小姑娘就玩完了!” 太岁不再理会他。 转生木那一头,阿响又开始病急乱投医地求告神明。 离她三十步的地方,男人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咆哮、鞭子的脆响与间或几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门缝里流出来。 诸天慈悲平静地注视着她,不回应她,听她绝望地赌咒发誓。 她耳边似乎传来幻听:你生前命、死后尸、如今身体发肤、将来灵台元神,都给我吗? “都给你,”她想,“我什么都给你,帮帮我啊……” 然而她抬起头,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阿响终于忍无可忍地抄起一块砖,朝吕工头的木门砸了过去…… 混乱的夜色里见了血,血涂在转生木牌上,将少女“什么都给你”的誓言印在了上面。 血一浸入转生木,奚平就觉得木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与此同时,阿响胸前的神牌上闪过一行字: 大火不走,蝉声无尽。 奚平眉心的画面分崩离析,阿响不见了,他对上了一双男人的眼睛。 那人高大孔武,身上穿的竟是城防军的甲。奚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男人脸上闪过狂喜,冲着他喃喃道:“太岁!” “前日从南郊厂区抓的,名叫魏鹏程,”太岁简短地吩咐道,“我们的人。” 那男人激动道:“是!大火不走,蝉声无尽。” 紧接着,城防兵也不见了,奚平又对上了一双老人带着白翳的眼。 太岁道:“运河码头吕真,辱我门徒,杀了。” 森冷的杀意撞进奚平耳朵,他一激灵。 下一刻,太岁放开了他,奚平掌中转生木落了地,所有杂音、画面都消失了。寂静的丘字院里,只有木雕在地板上翻滚的动静。 奚平手指微颤。 他原想着搞到转生木,借着帮那小姑娘捞人的机会,或许能传些信息出去…… “前辈,”好一会儿,他低声问道,“你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早出手?” “神迹是要在穷途末路时,倾其所有才能求来的,”那邪祟缓缓说道,“轻易就落下,对别人岂不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