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重楼_第十一回 借东风(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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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借东风(一) (第1/1页)

    梦中惊坐,才发现屋里头清光一片,像是撒了一地的寒霜。

    瞧这样子,也不过才三更天吧?

    婉薇狂跳不止的一颗心开始渐渐恢复平静,后背始觉寒津津的冒起凉气来。依云阁,多年不提,婉薇只当自己已经忘了,殊不知亏心事就是亏心事,即便刻意的回避,却也抵不住内心的拷问。

    “主子,是您醒了么?”

    廊子上传来四禧的声音,婉薇见窗口立着个人影,一时有些怔怔的。不过转瞬,她却又明白过来,原来今儿个本该是红苓当值。

    这妮子!婉薇随手从暖炕里头摸过一件外衣披在身上,道:“没什么,不过口渴,想要喝口热茶。”

    四禧嗐了一声,声音比方才提高了些许,“茶壶在熏笼上备好了茶水,杯子在您手边的方几上,奴才不方便进去,得劳驾主子自己动手了。”

    婉薇历来没有起夜的习惯,红苓跟她的时日最久,自然知晓这些。所以这储秀宫里的值夜并没其它宫里那么严苛,偶有个替换也属正常,再者从前也有四禧替她值夜的情况,婉薇见多了,也就自然见怪不怪了。

    “难为她倒想的周全!”婉薇趿了鞋,自己上前倒了碗茶,用手一试温度正好,便一口气灌了一杯进去。

    “你这十回替她值八回的夜,再加上本宫近来趁空让你巡查门户,查访嫌疑,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累你连个囫囵觉都不能睡!”婉薇连灌了两杯茶后,便又躲回了炕上去焐着,滑溜溜的绸缎寝衣冷冰冰的贴在腿上,半晌方才变得温暖起来。

    “这倒不碍什么,奴才年岁见长,也没那么多觉好睡。再说主子交代的事情,也差不多有了眉目,眼下也并没什么费精神的事了。”

    婉薇听他顾左右而言他,知道他脸皮薄,不愿再说这个,也便收了促狭的性子,不跟他玩笑了。

    不过想着他的一往情深,婉薇的脸上却渐渐浮起忧色。红苓的心思,何曾在他身上停留过呢?

    反复思量再三,婉薇终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这样事关终身的大事,总不好由她这样的外人来开口,还是再等等看吧!不过,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的,以免来日事发,反闹的她也跟着不好看。

    “本宫自入宫以来,你与红苓便随侍左右,你们来日若有个好结局,本宫自然替你们高兴。只是凡事都有个意外,需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万事也该留个心眼,别白白想错了心思才好。”

    外头的四禧仿佛睡着了一般,半晌都没有个动静,婉薇知道他再等着自己的下文,也不多做停顿,便又继续说道:“此话并没有诋毁于她的意思,毕竟情之一字太过深奥,咱们rou眼凡胎的,哪里能窥之全貌呢?你也应该知晓,相较于她的莽撞,本宫实则是更加倚重于你的稳重的,这些话,也只是我这个局外人的一句啰嗦,实在是不听也罢!”

    婉薇纡尊降贵,与四禧以‘我’自称,实在是出乎四禧的意料,这着实令他深受感动。他知道婉薇看不见,便只得俯身在地上,用力的叩了两个头才罢。

    “主子的好意,奴才是知道的!奴才也知道奴才不是个全活人,根本就配不上她。如今所做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腔子里那一点还没变冷的血罢了,便是将来没有结果,能有这段回忆陪着,奴才此生也算无憾了。说到底,奴才也是个人,虽然身子残了,可心却还在,这绝情弃爱的事,奴才当真是办不到。”

    这话说的透彻,一点都不像他平日只说三分话的性格,他说的诚恳,婉薇也听得极为动容,若不是自矜身份,她都要为他击节叫好了!

    这样的用情至深,纵是那些顶冠束带的真男人,恐怕也不能及他半分!这世间的情爱,有太多的利弊权衡,仅凭一腔热血去挑战世俗眼光,这份情,如何能叫人不为之感叹!

    可为何当年他却没有这份魄力!婉薇内心深处开始生出别样的涟漪,她紧紧的攥着绣着紫鸳鸯的锦被,手着力的地方正是其中一只紫鸳鸯的脖颈处。

    一说起红苓,四禧也失了往日的警醒,并未察觉婉薇此刻的情形,仍是一派兴致昂然,“再说以奴才看,恐怕她对奴才也未必无情,所以奴才也想赌一把。”

    婉薇竭力平复下内心的波澜,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才道:“你赌什么?赌她对你有情无情?”

    “不!”四禧的回答迅速而又坚定,想来这个答案早已是烂熟于心,“奴才赌这世上还有真情!非关金钱名利,非关风月情浓,只为一颗真心。”

    只为一颗真心!

    婉薇缓缓滑入锦被之中,脑海中始终回响着这一句话。好个‘只为一颗真心’,殊不知真心易碎,四禧啊四禧,你的心,注定要为她而碎了!

    迷迷糊糊之中,婉薇渐渐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外头已是大天老明。好在如今的她正在禁足中,这偌大的储秀宫除了偶然掠过的飞鸟,压根就不会有访客来。

    洗漱妆扮过后,便有人将早饭传了上来。经过夜半的那一番折腾,婉薇的胃口很不好,只草草的用了两口粳米稀饭,也便命人收了下去。

    一见她懒懒的,下头伺候的人,打红苓起也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惹火烧身。

    “主子?”红苓被婉薇盯的心里发毛,又见她嘴角那抹不阴不阳的笑,越发不知所措,只得提着小心问道:“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么?”

    这一问提醒了婉薇,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似乎是有些嫉妒红苓。心虚的掩口轻笑两声,婉薇的眼珠转了转,便道:“没有,不过是想事情想呆了,碰巧正好看着你那边罢了!”说罢,见红苓有些松泛了,方才将话题引向了正轨,“前几日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红苓正想找机会说这件事来邀功,一听婉薇提起,忙眉开眼笑的答道:“主子就放心吧!旁人奴婢不敢说,只春红那张嘴,奴婢却是知道的,凡事到了她嘴里,管保能人尽皆知。今儿个一早,奴婢还听下头粗使的两个丫头议论此事,想是现在,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婉薇斜欠着身子靠在炕桌上,只管瞧着食指上套着的红宝石戒子。流言若是利用的好,那也是一把伤人的利器,只是现在柴薪皆已备齐,余下的,只差有人来点一把火了!

    而这个人,非她莫属!

    “昨儿个王大人给本宫开的药也许配好了,你和春红辛苦走一趟,延禧宫历来冷清,本宫的药你也匀些给玉贵人送去,兴许还能用的上。”

    红苓微怔,片刻便已回过神来,连忙一矮身子做了个福,心领神会的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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