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三春_10 冬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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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冬雷 (第2/2页)

后若有心得,才令人愉悦。闲时握卷,随便看看这些权当开阔眼界,也无不可。”

    珍荣不与她争辩,收敛笑容说:“小姐,还记得我们府中那套胡拉努国盘云楠的桌椅吗?”砚君不知她提起家里的家具是何故,珍荣叹道:“今天穿过集市,恰好看见一人在闹市中抛售整套的盘云楠。大概是从大昱贵族手中收来的,我看不懂,只觉得木色款式和我们家的差不多。”

    砚君忍不住叹口气,为沦落风尘的盘云楠,也为它们的故主。珍荣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说:“小姐猜猜集市中喊价多少。”

    “沦落街头,能喊出多高价钱?”砚君又叹口气,“往日价值十万金,眼下恐怕有人肯出一千两就不错了。”

    珍荣缓缓地摇头,摊开手掌向砚君比划五根手指。砚君惊道:“五百两?”

    “五十两。”珍荣说着满脸担忧,“还有满街的齐世宣银器。小姐及笄时,老姑婆送了齐世宣银簪作为贺礼,一根什么也不镶的簪子价值百金,人人感叹说多体面的礼物——今天在街头,整架子的银簪、银镯、银妆匣,全是称斤卖。”

    砚君愕然得发不出声音。珍荣感慨道:“难怪老爷以前总说,这些东西是盛世烟花,善毁不善兴,能轻易让人沉迷丧志,却当不了一辈子的营生。太平世界中身价高得不可思议,遇到天灾人变,急换钱都换不出来。还是连夫人见识高明,早早将西南产业换成实打实的黄金。听说现在京城银价都跌了三成,就因为银器抛售太多。只剩下黄金靠得住了。”

    砚君遥想起她万里之外的家乡,她回忆中珍重并且爱惜的故园——若用金银来衡量令人敬畏的苏家,竟然不值几钱了。珍荣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轻声说:“小姐不必忧心。有老爷持家,苏家一定能过了这几年乱世。挨到太平,跟以前没有两样。就算信不过我一介丫鬟的见识,想想连家手里的金银瓷木统统未抛,还添置了许多,也能猜到他们看好未来光景。”

    砚君抛开诸多杂念,低声问珍荣:“今天让你打听的事情,问得怎么样?”

    “城里倒是有几家镖行,听说要往南走,路过大新与大羲天王的战场,谁也不肯兜揽这生意,还劝我不要再想了。”珍荣说着,露出更浓的担忧,“小姐你打听镖局要做什么?”

    砚君咬着嘴唇默了一会儿,终于说:“连公子至今音信不通,也不知仍在他舅舅家中,还是迷失乱军阵前,如今连老爷的下落也成谜了。我原本想,我们主仆二人闲居此处,名分尴尬,既然连家没有合适的人去寻找查问,不如我们亲自去寻访,也不亏我苏门女子的贞义。”

    珍荣惊得半晌透不过气,片刻后慌道:“小姐快打消这心思!你我十几年来出过几趟门?便是我今日随着家仆一起到集市,热闹起来也快要分不清南北,更不要提闯到大新大羲两位天王的军阵里。”

    砚君从容道:“谁要你冲锋陷阵?我是要去访出连远巍的下落,岂是要拿你我的性命儿戏?倘若上路,自然是绕道而行,寻个稳妥路径。”

    “眼下的时局,哪里还有稳妥路径?小姐快不要再提!”珍荣口气里加入几分严峻,“小姐是学会了使火铳,还是怎么的?已经忘记来时多凶险?速速打消这荒唐念头。”她说到这里怕还劝不回砚君,又道:“这话说给连夫人,她必定也要被你吓到。依连夫人对你的疼爱,你大小姐出趟门,少不得前呼后拥多少人保驾。本来夫人只为连老爷、连公子cao一份心,这么一闹,连你也要害人担忧,岂不是给人添乱吗?”

    砚君默不作声,珍荣恍然大悟道:“原来换了那么多的银元宝,是要当作盘缠。既然如此,我不得不为小姐的安危考量,擅自逾越了。”说罢跑到砚君收藏银子的箱前。砚君平日虽然挂锁,钥匙并不取下,珍荣当即拔出锁上的钥匙,道:“这钥匙我暂且收着。小姐什么时候打消了出门涉险的念头,我再还你。”

    连日来盘算的主意化为一场泡影,砚君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珍荣安慰道:“小姐有这份心,已经不亏苏门贞义女子的品格。乱世之中,世情变幻莫测,种种天命,老天早写好了。老爷常说‘非人力所能造作’‘勉强不得’,我们这等弱女子,除了静观、静待,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砚君张了张口,心想珍荣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反正她此时已有银子在手,且多等几日,倘若连家父子凶多吉少,再图寻访也不迟。

    又过了数日的一个午后,几声闷雷之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星星点点雪珠,不一会儿转成满天飞絮。砚君与珍荣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手拉着手在月兔院的院心仰天惊叹。香玉和芝兰笑嘻嘻看着她俩,说:“小姐,快回来吧,冷!”

    砚君与珍荣回房坐在窗前看了一阵儿,没多久地上就积起薄薄一层雪。砚君又坐不住,跑到外面掬起一捧,搓成雪团。

    外面忽然乱哄哄闹成一团,有人喊:“远巍,远巍,你站住!”还有人喊:“少爷,别跑呀!地滑!”“夫人,小心脚下!”那声音越来越近,风风火火地冲到月兔院的影壁那边。砚君惊诧之中愣愣地看见一个人绕过影壁。

    他好像有说不清的火气没处释放,步子迈得老大,气喘吁吁地喷出团团白雾。

    砚君没留心他穿什么,也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只看到这人一下子就来到她面前,心急而用力地鞠了三个躬。他最后一次抬起头时,炽热明亮的双眼正对上砚君的眼睛。

    连夫人追进来,怒气冲天地大喝一声:“远巍,你想做什么?!”

    是他回来了……砚君茫茫然站起身,不知这是哪一出。

    “苏小姐,我对不起你。”连远巍的胸口不住起伏,舌头也有点打结,但口气斩钉截铁。

    “我不能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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