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暴风雨前 (第1/1页)
钟声止歇。 诗蔻迪把jiejie从墙上扶起,替她擦干嘴角血迹。乌璐有生之年还从未被meimei如此照顾过,不由脸上发烧,全身发麻,想说些什么撑撑场面,一时又编不大出,最终只说了句:“拿我刀来。” 她们最终也没弄明白那个来去如风的女孩是何方神圣,幸而她被伤到后便自愿罢战,否则再斗下去,诗蔻迪独木难支,势必为她所败。不过另一方面,如果诗蔻迪从一开始就跟她联手夹攻,也未始没有一战之力。 她出神地看着meimei那仿佛清愁洗过的面庞,火焰般的红发随着微风拂动,欲与烈阳争辉。 乌璐眯起眼睛,胧剑挥出,在空气中切出一条通往钟楼顶端的道路。 本就狭小的楼顶黑水汇聚成泥,恣意流淌,已无立锥之地。 乌璐和诗蔻迪不得不踩进烂泥中,所幸它们完全被巫女魔力吸引,正疯狂榨干幻空最后的一丝生命能量,无暇顾及这两个小女孩。 黑泥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所谓消退,不过是它们流向了幻空。原本包裹住幻空身体的部分已经吸收殆尽,残存的黑泥也前仆后继地渗进皮rou,将她一点一点地吞噬。 幻空一头秀发已尽数变成衰老的灰白色,冰雪般的肌肤因失去水分而干枯萎缩,连骨头似乎也难以幸免,仅余下一张人皮软塌塌地躺在钟楼之顶,无风自动,说不出的可怖骇人。 诗蔻迪脸上两行清泪早已垂下,乌璐面无表情,在人皮旁连斩两刀,开了一个比先前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的入口,入口的另一端正是夜刀神社。 她挽着诗蔻迪的手,跳了进去。 将两女送入后入口仍然没有关闭,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般,神社的虚影在半空中摇曳,花团锦簇,如梦如真。 一切都结束了。 至少暂时如此。 主教败亡,黑水消散,新的“神”一夜之间横空出世,收获大量信仰,将冷原人众置于夜刀神社统治之下。 尽管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但不得不说,高,实在是高。 林小仙轻轻抚摸着肩头乌鸦,柔顺的羽毛拂过掌心,令人忍不住全身放松。 反观自己这边,虽未按原计划进行,倒也称得上硕果累累:不仅重创军方,更打散了一位神的心脏。这样一来,冷原本土地上地下的势力基本上已荡然无存,外来势力神社喧宾夺主,宏观上看,于己有利。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林小仙向来对幻空颇为忌惮,此时纵然幻空已死,可夜刀神社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巫女。 而是神。 挑选冷原这样的污秽之地短时间内收取巨量信仰,其目的昭然若揭。 她想要让她所侍奉的神在冷原降临。 所幸林小仙事先做了保险,否则黑水散尽的刹那,冷原便将不复存在。 每一位神的降临都需要神子,连接凡世与天空的脐带。 脚步声响。 林小仙调转轮椅,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写道:“休息好了吗?” 吴凌烟点点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猎衣,猎人帽下的双眼沉静而忧伤,并未携带武器。 “我想……再看看她。” 林小仙写道:“我和你一起。” 吴凌烟脸上一红,没有推辞。 他抱着林小仙下楼,女孩子特有的香气扰得他心神荡漾,林小仙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朝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狡谲,吴凌烟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女生的一面,赶忙将她放到轮椅上,闪到后面推了起来。 行步不远,转出一片幽绿的柳林,林间一弯清澈的湖泊淙淙有声,地上开满不知名的野花,端的是姹紫嫣红,经风一吹,柳枝依依,花香四溢。湖边立着一块小而精致的石碑,四个大字圆润饱满,调皮可爱,大书:可儿之墓,底下埋的是邹可儿的骨灰。 吴凌烟将轮椅推至墓前,定定无言。 良久,才轻声说道:“多谢你,为可儿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林小仙摇摇头:“美景配佳人,也没什么。” “佳人……可儿要是听到你这样叫她,会笑呢。”
“叫这样的名字,应该会很漂亮吧。” “很漂亮倒称不上,她从小就很野,男生都不敢惹她。”吴凌烟惨然笑道:“她还加入过你的帮派,后来逃走了。” 林小仙一愣,写道:“明智之举。” “那么昙华究竟是怎么回事?写给她看看吧,也好让她闭眼。” 林小仙咬咬嘴唇,终于点头。 那日林小仙刚从地下逃出,无依无靠,身心俱受重创,精神变得很不稳定,被当时正巧从旁经过的昙华老大收留,当作宠物。 所谓宠物,就是供人观赏,供人玩乐的道具,但好歹有了个栖身之处。 其时昙华还是个小帮,林小仙精神状况渐渐稳定下来,失去的记忆也慢慢复苏,她想起了自己作为最强猎人的一切,心中瞬间便被复仇的怒火填满,回过神来时收留她的老大已经变成了一滩血rou,自此之后,大姐头接管昙华。 问题是她一介女流,双腿残废,终究难以服众,想来想去,唯有家族秘传的养尸之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她便给部下偷偷种下尸虫。这种虫本是林家惩罚不听号令的猎人之用,种下后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意识会与虫主相连,身体自觉遵守虫主一切命令,只有濒临死亡时连线才会断开,而长期被尸虫所制,自会养成吞食生rou的习惯。 这种邪法太过毒辣,林小仙也并不是对所有部下都施以此法,例如她身边的两名西装女,就是货真价实的正常人。 吴凌烟看得悚然心惊,不过想起他们都是冷原人,顿觉罪有应得,倒也没那么害怕了。林小仙被折磨成这副样子,用这样的手法统御下属似乎也无可厚非。 他上前一步,把写满字迹的纸摊在墓前,柔声说道:“可儿,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就睡吧,没人能打扰你了,没人……”越说越低,最后已几不可闻。 林小仙摇着轮椅先行离去,死者已矣,活下来的人们仍深陷诅咒,短暂的安宁不过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威胁仍盘踞在黑云上空,带着可憎的咝咝声,向破败的古城伸出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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