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妆罢初遇,贵胄公子欲语休 (第2/2页)
酒连忙扔下手中的竹灯笼,向外跑去。 火舌舔舐了竹灯笼,将纸糊的面烧红,由红变黑,如墨似黛,烟雾渐渐腾起,有翩飞的细碎灰烬。 “槿儿,你和小慕子这次可闯祸了,初酒姑娘现在还没有回来!小慕子的脚又被碾伤,还被筠娘给打了一顿,你倒还躲在这儿!” “琉月,好琉月,你就别说了……都怪我贪吃,非要去买糖人,可是谁知道小慕子照顾不好初酒姑娘嘛……我已经找了很多遍了……” “走,我陪你再去找找,这天寒地冻的,夜晚又不安全。咦,甚麽味道?呀,槿儿,你快打水来,门口着火了!” 夜幕低垂,清冷的风雨静静拍打着简陋的屋宇,李永慕从昏睡中醒来,浑身疼痛,左小腿更是毫无知觉。 徒觉身旁有一份重量,李永慕艰难地望去,原来是她静卧一旁。 李永慕躺卧在一床月光的碎片里,看着慕容初酒如绢如瀑的青丝半隐在澄澈的清辉里,淡淡的桃萦幽香静静地芬芳,如慕如醉,如烟笼玉。 他轻轻地拾起床边一缕轻柔的墨丝,珍视的捧在手心,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这一切都会消失。 许是夜风太凉,她睡不踏实,微微侧过身去,李永慕的眼眸中悉是疼惜,轻轻将被子拉过盖住她,生怕惊扰了她。 慕容初酒那纤细的背影渐渐隐进瓷白的月色,李永慕望了望不远处案几香炉上的美人画,入神地想着,他眼前的美人,要回到画上去了。 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脸上荡漾着幸福和满足。 自那日初见后,苏澈每每借故来到浣玉轩找慕容初酒。
“小女子幼年习字时曾听说,有的人能用流连回转的笔锋,欲语还休的垂露,洒脱决绝的悬针,把一帖最枯燥的经文写得情意绵长。因而,小女子这一帖虽是笔拙了些,提笔转折间却也皆是初酒的心意。” “初酒姑娘莫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苏澈憨直的回答,慕容初酒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掩面偷偷笑起来。 “既是如此,那还烦请公子细心教导才是。”慕容初酒打趣苏澈道。 轻轻握住慕容初酒纤柔的玉手,一笔一划亲自传教。 慕容初酒羞红了脸颊,注意到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顿觉唐突,苏澈连忙后退,频频憨笑。 李永慕悄悄掩上了门扉,独自一人拄着手杖,离开了。 门口放着那盏竹灯笼,本已烧焦的灯面被李永慕换上新的。 春天的时候,她带他去看娇俏吐幽的桃萦花开满了山坡。 夏天的时候,他带她去山涧清泉旁偷得一抹清凉。 秋天的时候,她带他去看落叶宛若铺了一地的阳光。 冬天的时候,他带她去栖梧山看雪,皑皑白雪连绵一片,苍茫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自此以后,岁岁年年的时日,慕容初酒不再是独自一人赏月弄花,每每临窗怅惘之时,遥对孤月,独影自怜。 阖上窗柩,侧身卧于床榻之上却辗转难以入眠,心中是难言的浮躁,有种隐隐不明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然而每当再次打开窗后,院子墙头总会有不明的黑影跌落下来。慕容初酒惊吓之余往往是融融的暖意。 “慕容姑娘还未睡啊?在下无意惊扰,是……是不小心路过这里的。” 夏日的蝉鸣声声,微醺的明月映暖她明媚的芙蓉面,是甜甜的、醉人的笑意。 苏、江两家世世深交,苏家公子苏澈更是与江家小姐江芷瑜从小指腹为婚。 当然,商需依仗官才能步步高升的道理,苏老爷不是不懂,更何况,芷瑜虽是从小蜜糖里宠出来的,但心里眼里却满满是对苏澈的爱慕之心。二人的婚嫁结合实属良缘金玉,势在必行。 江芷瑜有一舍弟,江煜,纨绔公子一名,常常流连于烟花之地。有一日,在浣玉轩便撞见了苏澈与慕容初酒的情意,回来向江芷瑜禀报,江芷瑜伤心不已。 许久之后,约有数月的时日,苏澈与慕容初酒未再相见。 园中姑娘纷纷私下议论,嘲讽之意深深刺痛慕容初酒的心。 槿儿日日逮着机会便跑到苏府求见苏澈,希望他来见慕容初酒一面,可是皆被家仆挡了出去。 一盏青灯,一支红烛,重复着滴漏的旋律,残留下来的脂粉,依旧如从前那般芳香四溢,却没有从前甜甜的味道。 慕容初酒再次走到几案前,对着铜镜里日渐衰老的容颜嘲笑个不停。轻抚着深深凸起的腹部,脸上浮现难掩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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