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回浣玉轩,心事两相抛(一) (第2/2页)
头来,微笑着说完这番话便又将车帘拉下,旋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继而说道,“苏相他没有回府吧……我们能不能去浣玉轩?” 夜桓没有作答,只是点了点头,自顾驾着马车。 芸珂道了一声“谢谢”便开心地又钻进了马车内。 确实是苏子期吩咐下来让自己护送芸珂回府,原本打算在殿门口等着芸珂出来,却听到了芸珂与赵梓敬的一番话,本以为芸珂与那柳月榕皆是一般梨花带雨模样,未料想她心性如此坚毅,不自知地便去为她说话,甚至说了谎。 夜桓驾着马车很是稳当,没有多少颠簸,芸珂在马车内靠着闭目休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从午后的金光流溢到夕阳的晚霞溢彩,从薄暮昏暝到朝旭晨曦。光影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熏中的落寞,有月从西窗过的傲慢冷淡,有沉沉黑暗中的固执守候,有清冷晨曦中的疲惫孤单。 这个清癯瘦弱的男孩是谁?他为什么一直坐在那个台阶上。 好熟悉的台阶。 还有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从马车上跑下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那个男孩,是什么东西? “叮铃——叮铃——” 是什么东西? 一个铃铛,还有,一大包酥饼。 马车上的妇人轻声唤着这个女孩,好像在叫——芸儿。 芸儿——芸儿—— 这妇人语声和缓,好像娘亲的声音。 次日清晨,苏府。 因着气候的寒凉,书房前的荷花池内枯败一片,唯有稀疏的藕静静地立在池中,恹恹的,好没精神。 夜桓看着眼前之景,惆怅之情油然而生,竟不自知地联想到“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这句诗来,原是因这天气使成,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唯有夏日繁茂,虽则北地有“冬荷”一说,但冬日这寒凉使得多少生命肃杀凋敝。
踏上书房的石阶,夜桓收敛好心绪,望了望手中拿着的一个精致的食盒。这个食盒是今日从浣玉轩回来后,在门廊遇到的柳月榕的婢女托付的,她家小姐千叮呤万嘱咐自己要交到苏相的手里。 女人真是麻烦,为何有东西自己不亲自拿去,有话也不亲自去讲。 敲门进入书房内,苏子期正在看一封书信,昨夜宴会之上的衣袍还未换过,想必是一夜未眠。 “相爷,夜桓按照您的吩咐,彻夜守在夫人身边。夫人说,府中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她这几日想呆在浣玉轩。” “嗯,如此也罢。你且亲自去她身边,护她周全。” 苏子期依旧埋首在几案前的信函中,见夜桓还未退出书房,便淡淡地开口道:“还有何事?” 夜桓无奈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苏子期几案旁的方桌上,缓缓说道:“相爷,这食盒是月榕小姐托婢女送来的,好像是您最喜爱的酥饼。您看……” 还未等夜桓说完,苏子期头也未抬,声音不紧不慢,没有一丝感情:“你拿去吃吧。” “这么好吃的酥饼,爷不吃,那栖寒便代劳了吧。”语声佻达轻浮,一抹朱褐色的倩影跳脱,成为书房中最为耀眼的色彩。 栖寒必定是那种说到做到之人,话音未落,一双修长的玉手便落到食盒之上,揭开盒盖,自顾吃了起来。 “你既喜欢,便都允了去。”苏子期继续看着几案上的信函。 “爷,栖寒想不通,通,你既不,不喜欢这酥饼,为何不给那,那娇小姐,说,说清楚呢?”栖寒嘴里包着酥饼,说话断断续续,自顾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苏子期,一杯自己喝着,全然不顾这屋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本相若说了,月榕还会继续送麽?在这场周旋里面,说的代价比不说高。” “爷是口不对心,明明是忘不掉故人罢了,却非要扯出这许多道理来。不就是她儿时托付予您的恩情麽?那小铃铛儿,还有这酥饼。”栖寒心里添堵,脸晕怒色。 苏子期凝眸望了一眼食盒中香脆油黄的酥饼,神思飘到很遥远的地方,没有作答。整个书房一片沉寂,夜桓轻轻作咳,想要提醒面前口无遮拦的女子注意自己的言行。 “言用已经开始行动了。”夜桓、栖寒未料想到苏子期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皆有疑惑,询问地望向他。 苏子期缓缓起身,左手执起几案旁的茶盏,踱步至窗前,右手指了指几案之上的几封信函,示意两人看了就会明白。 夜桓、栖寒相互对视一眼,拾起几案上的信函,细细探看。 末了,夜桓神色紧张地开口道:“相爷,陛下对此事……” “‘由丞相定夺’,好一个‘由丞相定夺’啊!”苏子期双眼微眯,嘴角微微笑意。 “他‘安狐狸’这样贸然行事,没有跟整个‘罗网’商量,真真是欠妥。他明显就是把爷你置身于风口浪尖!还有那皇帝,更是专门让您给他收烂摊子!明摆着想要借您的手除掉柳家,朝中势力难平,他正好借此大做文章,扶持新贵,陷您于腹地受创的局面。”栖寒是真性情,喜怒皆流于表面,此时为苏子期打抱不平,情急之下还能查探出朝堂的情势走向。 “该来的总归要来,何况,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苏子期静静地阖眸,身后两人神色担忧地望着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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