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烬_第三十一章 梨花白,曾是今春看花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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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梨花白,曾是今春看花人 (第2/2页)

所谓良婿,可那赵梓敬整日里只知道去父亲书房里讨论国家大事,倒是颇得父亲的赏识。”

    熙贵妃听着自家meimei抱怨,思绪回到很久——

    当年先帝在位时,柳家是长安城里最荣贵的家族,柳孟山大将军的名号威震四方,光耀门楣。然而好景不长,正是夺嫡之乱时,柳孟山被派遣往塞外征战,城中时局纷乱,他整日忧心,身体受累,在战场上不慎被利箭射中,在乱军中和队伍走散,被一医女救治。也就是在那一年,刚满六岁的柳熙若和母亲日日哭泣等待他回来,却在看到他带着那个女人和她怀里的小女孩时,整个心都冷了下来。

    从此她记住了那个女人的名字——方伶若。

    母亲那时候刚刚生下月榕,心灰意冷之下,终日紧闭屋门,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之后由于新帝登基,柳孟山属于旧派,遭受打压,朝堂中多数旧派之人接连遭受暗杀。而他,是多么自私,心中只忧心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秘密遣送自己的心腹将她们母女两运送出去。

    那夜下着大雨,而她,目睹了这一切,她的父亲抱着另一个女人,抱着他们的孩子,满脸疼惜。心中忧愤嫉妒,她使坏地跑去告诉娘亲,可是娘亲只知道念佛,根本不管不顾。

    那时候她心中只希望那个女人带着那个孩子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没想到第二日醒来却听闻母亲在祠堂自杀的消息,她没有穿鞋匆匆赶去,一路踉跄着,脚上全是蹭破的斑斑血痕,拨开沸腾的人群,看到的只有母亲安详的睡颜、冰冷的身体……

    母亲也好,父亲也罢,从来没有一个人为她想过,她的害怕、她的伤心、她的不安,没有一个人过问……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孩子,明明她也只是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

    既然没有人把她当做最重要的,那她也统统什么也不要了,从此只为了自己而活。那一日,她独自守着母亲的遗体哭了很久,而后便再也不明白哭为何物,仿佛将这一生的泪悉数流淌干净。

    该来的终于来了,柳家被新帝判处监禁,父亲终日无所事事,借酒浇愁,而她,却要担负起整个家中的琐事,不仅要照顾幼小的meimei,还要掌管整个家族,不,整个落败的家族。

    府邸大了,奴才欺主倒是常事。旧茶代新茶,主人喝的是旧茶,奴才喝的倒是新茶。

    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隐忍着心中的痛和耻辱,她不能呆在这里,她一定要出去,要站在所有人的头顶,要做俯视他们的人,从此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地生活。

    终于让她等到了,新帝大赦天下,柳家重新恢复旧貌,虽然没有承袭以往的爵位,却也算是步上正轨。新帝主动亲近旧派,来柳府接见家父,那个时候起,她再也没有了犹豫,不论是要使用什么手段,她都要接近那个万人之上的天子。

    当所有荣贵和繁华从遥不可及变得触手可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踩着无数人一步步走到今日,她早已麻木……

    “阿姐,阿姐……”

    猛地从思绪中抽回,柳熙若看着面前女子,淡淡笑道:“这妹夫倒是醉心于国事。父亲大人最近身体如何?”

    “阿姐你不提还好,提起来我才想起,柳总管来报告说父亲最近行为十分离奇,常常夜里披衣起身,在庭院里来回踱步,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还常常念叨什么,像是人名。”

    柳熙若故作轻松地摆弄桌前的杯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什么人名啊?”

    “什么芸啊,伶若啊……”柳月榕仔细思索着。

    “这样啊……”意料之中的,柳熙若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莫不是那柳官家听错了吧。”

    “我觉着也是,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了,我还听说啊,父亲前不久还经常去子期的府上逗留,一去就是一整日,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在门口等。”

    “meimei,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诶,也是……宫人说子期今夜不在玉楼留宿……”

    “meimei,不是阿姐说你,你和苏相都是有家室的人,平时小心谨慎自己的言行。苏相整日里忙于国事,你少去找他,你看看人家苏夫人,端庄贤惠,从不妨碍苏相。”

    柳月榕突然静了下来,笑容僵在唇边,是从来没有过的泄气,“我是怕,怕再不去找子期,子期的眼里虽然还有我,可心里却没有了……”

    从未见过自己meimei这样的神情,柳熙若有一刻的失神,心中对这个meimei满是疼惜。

    “meimei总是来叨扰jiejie,给jiejie无端添了诸多烦恼。jiejie放心,meimei日后会谨慎小心自己的言行,不给阿姐,还有子期增添不必要的麻烦……阿姐一个人在这深宫中,meimei知道阿姐的不容易,却什么也帮不上忙,阿姐有什么需要月榕做的,一定要给月榕说。”

    柳熙若莞尔一笑,眸光穿过木窗,看到院中的一树花白,柔声说道:“梨花又开了。”

    柳月榕循声望去,会心一笑道:“是啊,又开了,这是第几个年岁了,又到了娘亲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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