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实太残忍 (第1/1页)
第一章现实比小说残忍多了 回到家的时候,时针与分针形成了六十度角,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练然出门的时候很少带东西,而且他一般只会长期驻足四个地方——出版社、书店、酒吧和自己的家。去出版社只要带一个优盘就行了;到书店一般是签名售书会,要带笔和会员卡;去酒吧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带;他不爱逛街,有什么需要都是网购,所以回家也不要带什么东西。 他也很少穿正装,夏天在外的惯有形象是白色的简易T恤衫和一条浅灰色的Nike运动裤,外加脚上一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板鞋。到了秋天,就在外面加一件深灰色的薄外套。 因此,就没有小说里男主角回家里的惯有情节: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甩,粗鲁地扯下领带,然后烦躁地将因为工作而不得不穿上的蓝色衬衫的第一和第二颗扣子解开,使衬衣变得松垮。又是还会外加一些微喘啊擦汗啊什么的。 自由作家最诱惑人的就是“自由”这两个字,当这两个字出现在一个人的生活中以后,一切将不会再是那样循规蹈矩。 简单地收拾一下,再去浴室冲凉,换上睡衣睡裤,掀开被子打坐似的盘腿坐在床上,接了两个朋友打来的电话,然后打开电视,一个一个频道不停地翻看。 晚上十一点,这样流水账似的描写就是练然晚上回家后的生活。当然,他也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在他读初中的时候,家里是很穷的。而且除了练然,还有一个十岁不到、正在上小学的弟弟练易,几乎是要揭不开锅。 爸爸mama问亲朋好友借足了钱,他们说一定要供家里一个孩子上大学。练然成绩不错,而小小的练易则是个天才,学得快记得牢,从不让他们cao心。 这似乎没什么悬念,夫妻俩决定将钱留给小儿子练易。至于练然,高中毕业了就可以去打工赚钱了。 可就在这时,练易推脱了,他想让哥哥先上大学。等到以后生活好一点了,自己再上。 这像是一个狗血情节的开端,两个孩子只有一个可以上大学,然后两人互相推脱,最后用抛硬币、抓阄等奇葩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但是,因为他是练然,他的生活里,注定有着不寻常。 他没有再推回去,甚至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忽视父母眼中期盼他开口的神情,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夫妻俩都呆住了,他们认为一向懂事的练然一定会让弟弟先上学。 弟弟练易则是了然一笑,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像刚才那种情况,只要自己推给了他,哥哥一定会接受,并且半句话都不会说。 事实,就是如此。 夫妻俩无奈,只好让哥哥练然上了大学。之后,他们把练易交给了一个长期住在国外的表姐照顾,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就这样,练然很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又一次很顺利地考上了大学,进入了C大中文系。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练然考上了大学,生活也逐渐富裕。突然,变故出现了。 五年前的一个春天,练然的mama被查出了非霍奇金淋巴癌。经过反复检查,已经确诊晚期。 性格温顺的爸爸,可以淡然面对贫穷、别人的冷嘲热讽的爸爸,在面对那张白底黑字的病情诊断书时,突然就疯了。 mama住院了,爸爸在医院里陪了mama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第二天,爸爸失踪了。 那时的练然正在上大,接到通知的他立刻赶往医院。那时候,爸爸已经失踪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单子。淋巴癌,隔壁寝室有一个医学系的学生说过,淋巴遍布全身,得了这种癌症,治疗成功的几率…小得可怜。 练然的脸色很白,像那张诊断书的底色一样白。惨白。 mama需要化疗,那将会花光家里的积蓄,这让在上大学的练然十分头疼。 一周后,电视新闻报道,有一中年男子半夜跳入护城河轻生,被捞出来时头破血流,满身酒气,手里还拿着一个装啤酒的易拉罐。后送进医院,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中年男子的身份很快被证实,他就是练然失踪了一个星期的父亲。 四月二十三日,父亲的葬礼。练然的爷爷奶奶都去世地很早,父亲唯一的表姐又在国外赶不回来,一切都布置地很仓促。没有灵堂,没有来往的黑色轿车,也没有穿着黑白色礼服的人群,只有一场大雨,一块石碑,和一个孤独撑伞的少年。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二十岁生日。 今天,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记得他生日的人。 手中的伞掉在地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沿着脸颊滑落。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mama开始出现持久性发热和盗汗,脸色越来越差。东西也吃不下去,总是想吐。 练然没有向学校请一天假,他每天一放学就去医院陪mama待两个小时。练然不爱说,mama没力气说,两人一向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这两个小时里,练然其他的什么都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观察着mama神情的微妙变化。 两个小时后,他就会回到宿舍。其实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差别,所有事情往后拖了两个小时。还有就是,练然基本不说话了,连上专业课的教授都很少喊他回答问题。 时间过得似乎很快,mama住院化疗已经过了半年了,头发几乎掉光了。然而,家里的钱也已经用完了。 情况从mama病情确诊的那一刻开始恶化,爸爸自杀,mama化疗,家中拮据,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穷苦的时候。只是现在,这个家已经残缺不堪,比那时更无助,更穷苦。 这时,上大四的练然已经有了一家初具规模的工作室。不知道是谁开了口,提出要他卖了工作室给mama治病。 他犹豫了。 最后,他卖了车,把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才拿到一些钱,继续让mama住院。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练然离毕业只剩两个月了,他的工作室开得很好,mama在一个月前被告知化疗结束,已经可以回家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年的四月二十三号,mama给他过二十一岁生日。 意外,就是在意料之外。 就在练然闭着眼睛许愿时,mama昏了过去。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医生说mama旧病复发了,并且要比以前严重很多,要继续做化疗。 练然立刻联系人卖掉了自己的工作室,办完手续后,拿了一大把钱跑到医院。 可惜,他只交了这一次的住院费。 二十岁的生日,他独自参加了父亲的葬礼。 二十一岁的生日,他为母亲交上最后一次住院费。 同年五月,他深爱的人(某受君,后文会出现)提出分手。 原来,毕业的前两个月,还可以这么过。 就这样,他开始接触酒吧,并被大学好友Winky引进了“未眠之夜”。他的心里,没有亲情,亦没有爱情。 整日流连于Gay吧,让他有了“Gay吧之王”的称谓。 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要每天宅在家里写小说呢? 他的回答只有七个字:因为现实,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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