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2/2页)
他走时,神色还有些不怎么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少有的落寞。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我没忍住,问出了今晚的第十遍。 我只觉他今日甚是不怎么好,放着一个人回去,着实有些不太放心。 他笑了笑,面上无辜,又开始了以往的无耻,“浮桑,你若是想留我,直接说便好了,我一定会跟你走的。” 我丢了个白眼给他,“不去算了,我那庙小地小,也蹲不下你。” 看着他走后,我方带了筠书回到地府——我的小船里。 我先让她在船里坐些时候,然后上岸给她收拾出一间屋子。 其实我是有住处的,满眼的红极之处,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是好院子,住处也是好住处,只是偏偏在那样的颜色之中,便让我有些反感。 反正是一个人惯了的,便索性将那处空置了下来,在小船里卷了个铺盖,抱了床被子,一住也几百年过去了。 捯饬了半晌,天色都开始亮了,我让她补个早觉,便独自一人去了个地方,可这次,没有带上什么美酒佳酿。 以往的以往,我总觉着,但凡这地府的鬼差,都是比我大的,可现下仔细想想,那人来的年月,亦是不足千年。 偌大的阎王殿里,空寂的很,气势虽是不比冥王殿,可依旧恢弘。 秉烛摇曳的大殿中,一人伏案桌前,昏黄的烛火间,是一张才气惊艳的脸。
我有些恍惚,突然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破碎,我也曾在微醺间问过他,世间珍宝无数,能在夜里明亮皎皎者甚多,为何他单单只恋这昏黄的烛火。 他当时沉默了一下,而后才笑了笑,目光深远,“因为它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昏黄已经成为他记忆的永恒,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眷恋。 “七叶,你来了?”他抬起头来,手上的笔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伏案,“今日又来找我喝酒了吗?待我批完这本......”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打断他的话,直直地盯着他,“司景。” 终于吐出在心里憋了已久的话,有些顺畅,有些坦然。 他僵了一下,笔下的那一点墨色,顿在洁白的宣纸上,nongnong一笔,开始朝四侧晕染了开来。 他抬起头来,眼里平静如水,“浮桑,我们竟是在这种场面相认。”他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既然你还认得我,为什么......一开始不与我相认?”我顿了顿,手不自觉攥得紧了,指甲嵌入手心的rou里,有些火辣辣的疼。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害了你哥哥?” 我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厉害。 司竹槿便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已经深入要害,拔不得却又会时不时难过。 “不是。”他绕过桌案,走至我跟前,目光沉沉。 “只是......我不敢和你相认,那时我尚且年纪小,便将兄长的死,全部归咎到你身上,甚是不公平。” 他嘴角弯起,有些苦涩,“那时候,你转身离开,我很想拉住你,可懦弱、愤怒一瞬间爆发,只觉被你欺骗了。后来,在北帝侯府听说你不在了,我便开始后悔,可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敛下眸子,有些神伤,“我来地府,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认了出来,可我又一次懦弱了,害怕你还在生我的气,那样,我们便连一起喝酒的份都没了。” 我眼眶有些湿热,他那时毕竟是个孩子,况且,司竹槿的死,也确实和我有关系。 “现在想来,你那时当真委屈的很。”他敛眸。 昏黄的灯光跳动着,独独没有在墙上映出彼此的身影。 良久,我看着那流着泪的蜡烛,缓缓问道,“你还记的筠书吗?” 一语毕,像是在层层平静的湖面上,抛下万顷石子,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 “你说谁?”他愣住,喉头滚动,身子开始颤得厉害。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筠书。” 虽说他是司景,可若是伤害了勾尘,我一样无法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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