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夜 清水白石何离离 (第2/2页)
言想必也是众卿心中忧虑,既然如此,孤以性命起誓,穷尽一生,此节不移,若有违此誓,叫孤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出乎所有人意料,白檀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下毒誓,惊得众人纷纷起立,劝他三思。白檀摆手,说他早有此意,只是之前一直犹豫不决,今日听谷中风一言,方才下定决心,许下誓言,也好安三军将士的心,让他们知道他们效忠的并非薄情寡义之君。谷中风抚掌大笑:“大王好风度,谷某叹服!以后若大王有难,凡谷某力所能及,必当鼎力相助。”“多谢谷郎君厚爱,檀有礼了。”说着,白檀朝谷中风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谷中风侧身避过:“谷某草莽之人,大王何必纡尊?大王这就让谷某尴尬了。”东楼月笑着打圆场:“萧肃兄一向厚颜,怎么今天转了性子?”“皎然此言差矣。为兄不问世事已久,哪里有皎然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谷中风打趣他,还不忘记捎带上林上雪,“兼之林娘子秀外慧中,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营中一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直笑得林上雪红了脸低下头去,东楼月也红了耳根子。白檀抛开刚刚的些许不快,笑着端起茶碗朝着二人遥遥一敬:“那孤就在此提前祝先生和林卿百年好合啦!”大家又说笑一番,谷中风起身告辞,白檀一再挽留无果,赠他金帛珠玉他也推辞不受,只接了东楼月递给他的一包茶叶,朝众人一揖,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有缘再会”,眨眼就消失在辕门之外。 “谷郎君武功……比之先生如何?”白檀目送他远去,这才转头问东楼月。东楼月袖手而立,嘴角含笑:“若他使出全力,胜负在五五之数。不过若论轻身功夫,他倒是与雪儿不分伯仲。一个‘清风入松’,一个‘飞鸿踏雪’,都是人间轻盈之至,非心中无垢者不可修成也。”“儿姑且把阿兄这话当作夸赞收下了。”上雪骄傲地一抬下巴,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不过,雪儿要是这么得意下去,很快是要被武三山之流超过的。”东楼月一板一眼地朝林上雪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惹得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 三日后。雍王白檀于蕙京城外亮出了先皇白宴的册书,一卷竹简上面清楚地写着册立雍王白檀为太子,上面还有各省各部长官的亲笔签名——这些人在穆文斐掌权之后,几乎全部被诛杀或者贬谪,剩下几个人也已经自乞骸骨,致仕归乡,毫无意外地被白檀收归座下。册书一出,蕙京震动。大家都知白宴对这个儿子没有原因地厌恶,是以怎么都不相信他会将白檀册为太子,但是所有的疑问最后都归为了一个:让太子白杨是否还活在人世?不少大臣递了折子想要面见白杨,却全部被穆文斐以让太子体弱,不宜见客为由扣了下来,朝中对他怨声载道,穆文斐却依然我行我素,城外白檀大军兵临城下,他也不见丝毫慌乱之色,若不是时机立场不对,就连成仁都忍不住要佩服他这份镇定了。 城上城下,十二卫士兵和白檀大军皆严阵以待,日夜不休。册书已经由朝中各大重臣同白宴以及众位大臣的字迹比对过,没有发现造假的痕迹。近几日,城中已经渐渐开始流传白宴表面上对雍王不假辞色、厌恶至极,实则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甚至于在白杨重病生死不明的时候改立他为太子,册书却秘而不宣,悄悄送到他手上,足见白宴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加之白檀素有贤名,治理雍州时百姓们提起他都赞不绝口,这就更使朝臣百姓们盼望白檀继承大统,好早日脱离穆文斐的掌控,跳出火海。 ===================================================================== “阿兄,我怎么不知你还有模仿别人字迹的这个本事呢?”这一日午后,中军议事完毕,林上雪溜溜达达跟随东楼月去了他的营帐,盘膝在他对面坐下,托着腮帮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东楼月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说起来,为兄可得好好感谢雪儿。若非你小时候天天闯祸,总是被阿娘罚抄《女诫》,你惫懒抄书,全都推给我,我又如何习得这一手模仿他人字体的好本事?到如今,《女诫》我倒是比你背得还熟,你说说你,还像不像个娘子的模样?”话虽如此,但东楼月语气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责备之意,林上雪无赖一笑,取了茶壶替他满满斟了一碗茶水:“阿兄辛苦!这碗茶敬你,聊表寸心。”“雪儿心中有我,再多苦我也吃得。”东楼月朝她眨眨眼,双手接过茶碗,上雪只觉面上发烧,搁下茶壶,匆忙告辞,落荒而逃。身后东楼月轻轻转着茶碗,吹开浮在表面的茶沫,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滑过喉咙,虽然香气不减,但是已经开始泛起苦涩,一层一层在口中蔓延开来,惹得他皱起了两道长眉。“好景不长啊……雪儿,但愿你一如既往地能够逢凶化吉……” “谷萧肃真有上古君子之风也!一清二白,古来能守其志者,鲜矣!烁烁然三星者,犹可望其项背,白丽飞虽望尘莫及也。” ——《九芸斋笔记·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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