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夜 丛菊两开他日泪 (第2/2页)
全部注意。 “雪儿。”身后传来了东楼月温和的呼唤声。 上雪转身,一束开得正好的金菊跃入眼帘,金黄的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露水,映着月光闪闪烁烁,十分可爱。略带清苦的花香扑鼻而来,上雪只觉胸中顿时一片惬意。东楼月双手捧花而立,素白的长袍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眼中盛满了温柔,专注地看着她。 “阿兄……” “哎,你别哭啊,堂堂行军副总管,总是掉泪珠子怎么行?”口中嫌弃着,为她拭去泪水的动作却十分地轻柔。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林上雪的眼眶中滚出,怎么都止不住。东楼月无奈地叹息,将花放在脚边,从怀中抽出帕子耐心地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擦,嘴里还一边哄着:“雪儿不哭,等咱们报了仇,阿兄带你回白马郡好不好?咱们重建茂林山庄,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一直到咱们都白了头发,走路都走不动了,你说行吗?”“那么大的庄子,就我们两个,多无聊呀。”上雪终于止住了悲声,垂下头,轻声道。东楼月一扬眉,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怎么会,有咱们的孩子们,还会寂寞吗?”林上雪顿时瞪圆了眼睛,愣了片刻,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脚后跟还在他的脚背上碾了碾:“你又浑说!夜了,我去休息了!”抓起弓箭踅身就跑,东楼月轻轻松松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她没好气地扭头:“阿兄还有什么事!”却见东楼月弯腰拾起刚才被他放在脚边的菊花,郑重地交到她手中:“菊花败火安神,你就是不愿插在瓶中观赏,洗净了煎茶也是不错的。做个好梦,雪儿。” ===================================================================== 笛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到天心,到处是秋蛩絮语,露华正浓。“诶,子义啊。”中军帐前空地上,白檀与成仁并肩而立,成仁是被白檀从榻上硬拉起来的,此刻还有些昏昏沉沉,低着头站在那里打盹,白檀叫了他一声没有听到他回音,转头一看,白日里指挥三军气定神闲的行军大总管成仁成子义,此刻正抱着双臂,头一点一点,好几次身子都险些向后仰倒。白檀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子义,醒醒。”成仁一个激灵,猛地站直了身子,抬手朝白檀手腕抓去。白檀也是习武之人,当年正是他迫于白宴压力掳走了林上雪的弟弟林上霆,武艺自然不俗,见成仁右手成爪袭向自己脉门,脚下步伐一错,就闪到了他的身后,让他抓了个空。
“子义可清醒了?”白檀往后倒退一步,双手拢在袖中,笑望着他。成仁甩甩头,揉了揉额角:“让大王见笑了。”“是孤不对,知道你白天累了一天,还这么晚把你拉出来。”白檀歉疚地笑笑。“大王既然叫臣出来,那必然是有话要与臣说,还请大王明言,臣必恭听。” 白檀笑容微敛:“子义觉得,蕙京如何?” “繁华之地,歌舞升平。” “鹤观如何?” “沟通南北,天下之中。” “宜都如何?” “民风尚武,律法严明。” “子义以为,以何处为都最宜?” “非鹤观莫属。” “一别故乡数年,子义可怀念故土?” “臣有椿萱在堂,椿萱所在,即是吾乡。” “孤明白了。你看,林卿回来了,想来先生和她说了不少,时候也不早了,孤再一个人站一会儿,子义白日里处理军务辛苦了,早些睡吧。”两人打哑谜一般你来我往说了半天,白檀瞥见林上雪从校场方向回来,暗叹一声,朝着成仁摆了摆手。成仁确实累了,行礼退了下去,白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上雪,直到她走进自己的帐篷。身后幽幽飘来一声苦笑,成仁脚步顿了一顿,随即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迈开大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心中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 林上雪进了帐篷,随手把花往桌上一丢,挂好弓箭,将披毡拿下叠好和衣上了床榻,枕着手臂望向帐顶,帐中一片黑暗,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她却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决意要用目光将结实的帐顶看出个洞来一样。突然,她翻身下床,来到桌前,点着了蜡烛。帐中还有一个空了的酒坛,她拿了过来,从一旁的小缸中舀了一瓢水灌了进去,小心地将东楼月最后塞到她手里的金菊插了进去。“真不知道开的这么好的菊花,你是从哪里摘来的,这时节,菊花应该都快要败了才对。”她盘膝坐在桌前,托着腮仔细赏玩了那花一番,低语道。 ===================================================================== 离白檀大军不远的某户农庄,当庄上值夜的人听到犬吠赶到花田时,开得最好的一小片金菊业已被人采去,田埂上端端正正摆了一枚足有十两重的金锭,却不见半个人影。“天杀的,这花是要供给宫城的!”领头人顿足道,而罪魁祸首此刻已在校场吹罢了风,优哉游哉回归了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 “酸风吹乱青云脚,急雨声烦夜叩窗。 槛外老枫余几叶?严霜催促早还乡。” ——《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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