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来了3 (第1/1页)
“大将军待我好，关心我，不过是为着父亲的嘱托，父亲生前曾给大将军去过一封书信，大将军这才赶来救我的。”寒月拍了一下霜降的脑门，兀自叹息一声，一时心情沉重起来。 萧醒待自己，的确与前世大不相同。倘若父亲的确拜托过他，他口中的那一封书信也的确存在，那为什么前世与现在差别如此之大？前世莫说深夜翻齐王府的墙，就是寒月真的昏迷在齐王府里，他也不曾来探望一眼。后来虽然有过几次点拨，但都无疾而终。 萧醒从不对人过分亲密，总是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寒月隐隐感觉到自己或许于他而言，似乎有些微的不同。手里拿着这一件貂裘披风，寒月的心里愈发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压着，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想，大将军态度的转变，是不是意味着在无形之中她已经改变了什么。 霜降接过披风收起来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清苦的药味，咦了一声，寒月抬眼看她：“怎么了？” 霜降摇了摇头，复又凑近闻了一下，似是确定无疑，“大将军这披风上沾染了几味虎狼之药，若是用上，必对身体伤害极大，郡主方才没闻到大将军身上的药味吗？” 寒月想了想，“大概是我没注意到，但你说这虎狼之药，大将军怎会？他身强体壮，难不成是往年旧伤复发了？” 寒月忽然想起那晚在永川县驿馆小满对她说的话，她说萧醒双目通红像是染了血色，当时没多想，现在望着这披风，一时心情复杂，像是心里哪里空了一块一般。 “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身上总带着几处暗伤，想必大将军应付得来，不然何以连太医院也没去个人瞧瞧？” 霜降如此安慰着，寒月却是不信，“你方才不是说这虎狼之药对身体伤害极大？若非他真到了难处，怎么如此对待自己？就算是老靖国公也是不许的吧，他可是齐国大将军啊！” 萧醒其名，只需拿出来便可威震天下，平时没让人闻出药味，大概是刻意遮掩了，旁人又不敢近他身，今晚大概是刚用了药或者一时大意，方才让霜降看出了破绽。 “正因大将军的身份如此贵重，此事决不可泄露出去，郡主，你勿要多想了，保重自个儿的身体才是。”说着便伺候着寒月洗漱，还非得要她拿加了草药的热水泡脚。 而靖国公府，萧醒没从大门走进，反倒翻了自家围墙，等走到自己住处的院子时，忽然看到院中站了一道人影，忙上前行礼：“父亲！” 老靖国公正望着院里一丛青竹看了许久，听到嫡长子的声音，徐徐转身，又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回来了。” “父亲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萧醒与老靖国公之间，除了家国大事，便再没了其他的话题。 父子之间心意相通，本就是不需多言的，老靖国公也向来对他这个正妻所生的嫡子最为放心。可是今天晚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没有回答萧醒的话，只是问：“你今天刚回来，这么晚还出去？” 语气不急不缓，十分平静，如同闲话家常。 “有些事不放心，便去看看。”萧醒没有说明去的是齐王府，老靖国公也没有刨根问底。 “老大媳妇见厨房里熬了药剩下的药渣子，担心是你带了伤回来却不说，便教我来问问你。” “孩儿无事。” “弃尘……”老靖国公想说些什么关心话，但又只得扯着嘴角苦笑一声，“当年是我和你母亲没顾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来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活该是我受的。” “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父亲不必挂怀。” “可……”在这一刻，曾经叱咤风云的老靖国公似乎更老了一些，倘若平常，他断不会雪夜站在儿子的房门前久等。 萧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不动如山的男人已经刨除其他身份，在他面前仅仅只是父亲而已了。他的心头像是暖了一些，但也只是像和一瞬间的事情。 “你二娘又提了你的婚事……” 萧醒微微皱了皱眉，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只说：“不要害了人家姑娘。”
“便是留下一个孩子……”老靖国公的语气似乎带了一丝哀求，可萧醒心里却满是苦涩。 他很想问，你不就是想要我留下血脉好继承萧家吗？萧家子孙这么多，为何偏偏要我的儿子？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不是他隐忍，而是他知道他父亲只是想要一个孙子，也许有一天他不幸先走一步，他父亲还可以有个慰藉和寄托。 但他就是不想应承，他不愿他的孩子出生在萧家，也不愿他的人生延续到下一代，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头顶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在这两年，特别是齐王遇害后尤为明显，当梅负雪问他是不是廉颇老矣没了热血不能杀生了，他想或许在某一刻，他是真的累了。 人们常道萧大将军忠肝义胆，心中只有公义，可人非圣贤人无完人，在他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有一丝恨意的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身心所有的疲惫都泄露了出来，“父亲，不要再逼我了。” 老靖国公浑身一怔，他如何见过他一向强硬坚定的嫡长子露出过这样的软弱。作为父亲的那一丝心软瞬间袭遍全身，罢了，罢了，他唯有这点固执，便随了他吧。 “沈家那孩子，在屋里等你。”老靖国公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身后留下一步又一步的脚印，重叠在他进来时的脚印上，地上的雪似乎沾染了污迹，看起来竟格外孤独。 “弃尘，”屋内点着灯，沈从容喊了一声，他才抬步往里走，身上落了雪，又化为水，一身湿寒。 “你还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用了药才几个时辰，你就有胆子往外跑，副作用都过去了？脑袋不疼了？” 萧醒笑了笑，没说话，伸手往炭盆上烤了一会儿火，沈从容又怪他：“我说那寒家的丫头不会有事，你偏不信，这下看一眼心里可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