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有痴童 (第2/2页)
,微叱道:“淳儿,你不会是去别人家地里偷来的吧!” 大淳似乎对文绉绉的都师傅较为惧怕,焦急解释道:“这是俺从靠近山边的野地里刨来的,不是偷别人家的。” “偷儿纵养成大寇,世间处处惹尘烟。” 都师傅轻叹一句,慢慢起身,步履蹒跚走向院子的角落,来到盛放清水的陶缸前,清洗下还残留在白胡子上血渍。 鄂师傅捋起袖子,迈起大步,走向破旧的屋子:“走,师傅给你们做饭去。” 大淳举着足有三斤重的萝卜,跟着师傅的脚步,向屋中轻快跑去。 在院子的火堆方向,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咔吧。 三人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名叫二蛋的孩子,跑到了火堆旁,双手拿着刚才都师傅用来占卜的龟甲,使劲地往嘴里啃咬。也不知是他的牙口锋利,还是龟甲刚才被烤的有些发脆,原本比磐石还硬的东西,竟被他生生咬下一块。 这般骇人举动,让三人大吃一惊! 都老头扯着嗓子喊道:竖子尔敢! 大淳攥着拳头急道:二蛋别吃! 鄂老头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吼道:真他娘猛! 只见院中挂过一阵狂风,将地上的黄土荡起连连,转瞬间,铁塔般的身形就奔到了稚童身旁。 鄂老头一把将他口中的龟甲夺过,带着谄笑,循循诱导:“不好吃,吐出来,师傅给你蒸白面馒头吃,中不?” 口中还留着龟甲残片的二蛋略微思索后,摇了摇头,眼神呆滞望着师傅,神色中有些埋怨。
鄂老头知道这傻家伙跟驴脾气一样倔,不再和他多说废话,大手抓住双肩,将瘦小的孩子提了起来,厉声到:“你吐不吐!” 名叫二蛋的稚童傻傻一笑。 可是没等一会,他就头下脚上,矮小的身子如破布袋一般,被鄂老头拎着脚脖子不断摇晃。 直到孩子有些忍受不住这眩晕的感觉,才将口中铜钱大小的残片吐出。 旁边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鄂老头伸出穿着麻鞋的大脚,气势汹汹的,将地下的剩余的龟甲和孩子吐出的残片,一同剁成粉末! “俺饿……” 傻小子望着到嘴的东西随风飘散,幽咽出声。 将这痴傻又有些顽固的孩子抱回屋中。 鄂老头将他放到床上,蹲在他的对面,单手托腮,感叹道:“这小子傻了这么多年了,还他娘的有戏吗?” 都姓老人坐在床边,脸上波澜不惊,擦拭着孩子脏兮兮的小手,低声说道:“二蛋刚出生时,像极了他爹小时候的模样,聪慧伶俐且乖巧听话,谁见了不夸几句?兴许是咱们千里逃亡中路上风大雨急,被寒气侵入了身子,才变成了这样痴痴傻傻。” 鄂姓老人歪着脑袋道:“灵丹妙药咱也给他灌进肚子里不少,也没个鸟用。你光给他推衍时耗费的心力,就得短几年阳寿吧?咱院子里的那棵五年的柏树,被你咳出来的血滋养的比别人十年柏树都粗壮,你这老状元也别天天弄唬人的玩意了,改行做花木匠得了。” 都姓老人望着院中那棵绿意盎然的柏树,轻笑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咱俩老家伙都到这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鄂老头咧了咧嘴。 都老头继续感慨道:“二蛋的爷爷对咱们有知遇之恩与提携之情,他的父亲对咱们也尊如师长、恭敬相待,咱俩受他们家两代恩情,就算赴汤蹈火那也是应该,若是事不可违,那就护他一辈子。” 听完这话,鄂老头摇了摇斗大的脑袋,苦笑道:“一辈子?哎!咱俩老头子还能活多长时间?能看到他们娶妻生子就已经不易。俺老鄂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度过,砍了不少脑袋,手上所造的杀孽太多,老子也没给那阎罗判官送过礼,也没给牛头马面拜过兄弟,不指望活个一百多岁。要是世间真有因果报应一说,约莫着......也活不了几年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你才是王八!” 傻子二蛋听不懂这些深奥言语,用略带污渍的袖口蹭了蹭流到嘴边的鼻涕。 都九江望向傻二蛋,哀声叹道:“本以为是条肩扛篡天气数的青龙出世,哪曾想,竟是一个心窍不开的痴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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