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事清平_第一章 病母、孀嫂、幼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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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病母、孀嫂、幼侄 (第1/3页)

    苏进将一节蛀空的桑柴塞入火灶,慢慢的,在温吞的干火下,桑柴发黑、发焦,冒出乌黑的烟,从灶里冒了出来。

    他呛呛地挥了挥手上的书,将烟味儿扫了,见溺怀里的小侄女在揉眼睛,笑了笑,将她脸上的烟迹抹了抱下腿来。

    “院子堆雪人去。”

    女娃头顶两个羊角辫,上身打着补丁的小袄直掩过膝,她扑闪着大眼睛,在火光的掩映下显得尤为肥嘟。

    “雪人好冷的……”

    她先是嘟嘴,转而又低头捏弄衣角,“而且……而且…昨晚娘亲跟耘儿说,耘儿是丫头,丫头…是不好去玩雪的。”

    苏进手上书卷滞了滞,他那嫂子倒真是以大家闺秀来要求小丫头,想了想,也不去较这方面的真。编两句讲故事的由头,就把这丫头哄回房去了。

    他拿着火钳将柴底下的灰拨向两侧,柴火犹即旺腾了起来,排出阵阵热浪堆在脸上,干干暖暖的,令人骨头发绵。

    这里是北宋开封府陈留县辖内的一个小乡村,由于附近榆林广布,又背靠山丘,故名榆丘,村人民风大多淳朴,男人们扛着锄头出门,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女人们则是扎着头巾在家养蚕织布,若是在晚春,便会到山上采榆钱儿回来做窝窝头,拌面蒸了就蒜吃,味道是极鲜美的。农闲的时候,便会围着篝火磕果子,唠些家长里短,或者在河边浆洗衣物时,非议些他家是非,什么田家女娃过了年就要许人了,夫家是邻村的王家崽子,不过大多时候,出墙、比出嫁更能引起她们的谈兴。至于小孩,就完全是调皮捣蛋了,平日扭打拌嘴自是不说,近来却是喜欢对着邻村的几只癞皮狗扮鬼脸,最后惹得鸡呀鸭的叫,把晒菜的棚竿撂翻,遭了殃的大妈就要跑出门来骂兔崽子、小王八蛋云云,听着是不入耳的,但真计较起来,这桃源社会……怕也就是如此了。

    他享受这种感觉,虽然只是从这具身体原主人零碎的记忆中得知,但也不妨碍他从旁感受。

    说起来,重生而来已有一月了,来到这个家,倒只有一天。之前那月,原主人由于要抄经还愿,便徒步去榆丘山坳里一座废寺誊抄,不想这人身体孱弱,在途中意外跌落了山道身亡,而他这个后世的文学院“院长”也就这么过来了。

    既然占了这具身体,那么,一些责任……还是要承担的,比如这未竟的誊经职责,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在废寺的一月,除了誊抄经书,还积了两回功德:救了个溺水的老头,还有一块四百年前的“冰疙瘩”。那老头,看得出读过点书,好吧,承认是个大儒也无妨,也许以前还做过官,虽然对于他拿安石公变法来考校自己并不是很感冒,但老头人还是实在的,临走的时死活塞了块玉佩给自己,说是它日有何困难,就拿着玉佩来找他,这倒有意思……成了演义了,他觉得还是哪天拿去换俩角酒才是实在,因为老头从头至尾也没说自己是哪位大人物,好吧,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所以,那玉佩……倒是个笑话了。

    所幸自己也不在意,唯一介意的,就是他说自己那本《倩女幽魂》粗俗轻佻,被批的体无完肤,而后便提议由他代管这书,免得自己遭了横祸。

    呵,倒是有趣的说法,不过还是拒了,毕竟只是拿来自娱而已。在他那儿唯一算的上夸奖的,就只有自己誊抄金刚经时用的赵孟頫体了,毕竟是几百年后的书法,放到现在……惊艳,肯定是有的,而且这老头本身在书法上就有见地,倒也如实的承认这书法已有大家风范,不过对于《倩女幽魂》上的瘦金体却是选择性的忽视了,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寻思,或者说、他要替自己保管书的事,并不是随口的玩笑。当然了,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谈资,自己也不用太放心上。

    至于另一块冰疙瘩……那就只能摇头了,回头想想,一直觉得荒唐,差点又让他去和地府老爷喝茶,现在正愁着怎么让对方圆润的离开,毕竟怀里一天到晚揣着个女人,真不像个正当男人的事儿。

    “啧——”

    忽的一声嘲弄,从墙角传来,打断了他思路。

    苏进搁下火钳,望过去,是草屋里最昏暗的一角,晚阳已不能触及到那儿,只余条旧长凳立在墙边。

    此下,凳上坐着个女人,年龄正妙,腰肢婀娜,身上的浣白的轻罗裹紧,给人以干练的印象,此刻杏眼悠悠地瞟向他。

    “看你在废寺用的那澄泥砚和散卓笔,还以为出身钟鼎之家,不过现在看来……”她顿了顿,扫了遍破屋,“倒也是有眼拙的时候。”

    见是她,苏进便将视线搁回了炉灶内,持着火钳一边拨弄着柴火,一边说话。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家道中落了,自然不会有多好的家境,你这人,如果真是有意报恩……”他抬了抬头,似乎真的是想了会儿,“那不妨予我化些黄白俗物来,也算是解解我苏家当前的窘境了。”这似乎是他很认真思考后得出的结论,但对面却是嘁的一声。

    “就这般出息,当真愧对男儿身。”

    几番无聊的对答后,院子里忽然传来柴门推开的声响。

    苏进搁下火钳,站起来从栅栏窗口望出去,见是一个穿青麻的女妇推开柴门进来,她左手挽着竹篮,右手提着灰蓝布裙,谨慎地踏着一路积雪过来。

    稀稀拉拉的,此刻这天上还飘着雪。

    嫂嫂?

    他下意识的往柴凳处望去,没想到此刻柴凳上已是空空如也,不禁微然一哂,摸了摸怀里的铜镜……呵,倒也是警觉。

    琐碎轻和的脚步声渐渐压向草屋,依稀还能听到鞋底踩实雪渣子的酥响。

    “仲耕?”

    这是很清柔的一声询问。

    等苏进迎上目光望去,便见他那嫂子已经跨进门槛来了,她上身是青麻对襟的薄袄,灰葛纳好的边,下身是一条土蓝瘦长的布裙,拿粗陋的菁绦束着,此刻进来。

    “怎得不在房里念书,在这厨房间做些什么?”她掸去两袖的雪,将竹篮卸在桌上,拣出里头拳头大小的桑油纸包。

    女妇名唤陈苓,原汴梁人氏,商户人家出身,论起年纪来,其实也就年长原主人九岁,与前世的自己相较却是小了些岁数,所以看去未显疲老。瓜子的脸蛋、尖润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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