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壁画 (第2/2页)

  红玥摇动一根狐尾，将自己快要哭出来的双眼掩藏住，道：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回到他身边去，又或者，他，以及这个世道，是否允许我还能站在他身边……

    “妖跟人一样，情感太复杂了，我虽存在了这么久，可始终看不透你们这些情感呢。那么，你的那个他，讨厌你了么？”落落停在红玥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

    红玥有些难受，她作为他的徒弟，却辜负了他的栽培和期望。他如果厌恶她，恨她，她都无悔的接受。

    红玥：那日，我虽不是出自本心，却的的确确说了要跟他断绝关系的话。他如今，应该不会承认我了吧，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吧……

    落落听出了不对劲，忙道：“呀……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是不是我问多了？好啦好啦，我不问他的事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掉到这里吧？看你开始的样子，好像是被人故意扔下来的？”

    红玥放下了尾巴，无奈道：是啊，因为我比那个大块头弱，所以就被欺负了呢。不过只要我挨过这三日，一切就好说了。

    落落半透明的身子显得有些孤凉，她垂下了大大的眼睛，道：“是吗？你终究是会离开的啊……”

    红玥顿时意识到，这个叫落落的灵体，或许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了，并且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独自在这里面对黑暗，那种漫漫无期的孤独，她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

    红玥：落落，你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吗？

    落落苦笑道：“呵呵，我出不去呢。我是从这个地方‘出生’的，就好像扎了根的大树，我无法去到别的地方呢。不过，我可以感受到，我的时限也快到了，到那时，我就能解脱了。或许可以化为风，化为雨雪，去感受外面的大千世界。”

    红玥很吃惊，也很伤感，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落落却舒心一笑，道：“这天地间，没有什么是可以长久不衰的。我已经存在这么久了，是该沉眠了。你不要这么怜悯的看着我，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对。”

    红玥：嗯，对不起，那个……很高兴可以认识你，你是这里唯一一个可以和我聊得如此舒心的家伙。

    “客气，我也很高兴有个家伙可以在我消失前，陪我畅聊呢！”

    黑暗冰寒的地底遗迹中，一个小小角落，温馨非常。

    不知不觉的，红玥因为疲惫饥饿，陷入了沉睡中。

    梦里，竹叶婆娑，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翠绿欲滴的竹叶，在青石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入眼尽头，一座雅致的古亭静立在那方，轻风拂过亭中的轻纱幔帐，如曼妙的少女迎风起舞，优雅静美，不可方物。

    轻纱纷扬中，亭中的人影忽隐忽现，但从那素白整洁的衣角，以及那风中轻扬的墨染发丝来看，亭中的人，如梦似仙，他的冰山一颜，倒叫这数里竹林为之惭愧，不敢与之争辉，甘心做那陪衬绿叶。

    亭中的白衣男子似觉察到有人靠近，白皙纤长的玉手轻轻执起轻纱，露出了他的倾世绝颜。

    白衣男子看着前方，温暖如和煦的春日般的笑容，静然绽放在他那弧线美好的薄唇上，声音略沉却恰到好处，让人着迷。

    “你来了，小玥？”

    红玥怔怔的看着，她知道这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好真实。她的师父，她的逸泽哥哥，还是如从前那般，美得让她挪不开目光。

    既然是梦，那就让她好好享受片刻吧。

    红玥声音有些沙哑的回道：“师父，你一直在等我吗？”

    萧逸泽微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在哪里偷偷睡了个懒觉，所以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吗？赶快过来，为师给你挑了一些好书，你应该看看。”

    红玥微微迈了一步，却又突然收回，木讷的站在原地，战栗不停。

    “小玥？”萧逸泽疑惑的看着红玥。

    “师父……我，我还能站在你身边吗？现在的我，还能做你徒弟吗……”红玥在风中苦涩的撩起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那个堕魔印记，凄然的目光不敢与萧逸泽对视。

    古亭中，久久没有回复。

    红玥壮着胆子抬眼望去，见萧逸泽仍旧站在那里，可是此时他的身影，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听他幽然开口，声音冰冷，久久回荡在这个空间：

    “你没有资格寻死，活着，还能赎清你的罪孽。”“赎清罪孽……”“罪孽……”

    “红玥？红玥！”

    梦中的世界轰然崩塌，红玥好似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突然转醒，小小的身体忍不住发抖，四肢僵硬，头脑一片眩晕。

    好容易缓了过来，红玥慢慢睁开眼，看着担忧的落落，道：谢谢你叫醒我，在这里睡得越久，怕是越接近死亡呢。

    她不能死，她还要救他，哪怕他真的厌恶她了，哪怕他真的要她背负罪孽，偿还罪孽，她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