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饿狼要回家 (第1/1页)
“夏工——!” “啊?” 余可几乎就要把夏冬青拉向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了,但不远处一只路北北突然窜了出来,一下把她们两个堵在了校门口。又是双眼冒火,又是二话不说,路北北一把拽过夏冬青就走,甩下余可一个孤独的背影。 “路北北!”余可大叫。 “夏工让我承包了,你去别的鱼塘吧!”路北北答,头也不回。 仍旧是学校里的咖啡店,仍旧是一杯拿铁和一杯红茶,仍旧是窗边的长条桌和高脚凳,仍旧是两人排排坐。夏冬青虽然很感激路北北把她从余可身边拉出来,化解了被迫逛街的危机,但—— “你真的不能投诉他种族歧视。” 夏冬青说,一脸生无可恋。 “我不投诉种族歧视,我投诉他歧视全人类。”路北北说,“什么叫I’m-not-Google?地球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比不过一堆废铜烂铁?” “Google怎么就成了废铜烂铁——我说,然后呢?他就打印出来一张纸,写着I’m-not-Google?” “对。他给我这纸,又给我一瓶胶水,让我贴在他办公室门外。”路北北说,“他说要让每个来找他的学生都先看一眼。他这还不是歧视?他歧视所有学生,歧视全人类!我真的不能投诉?” 夏冬青把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回左。 “不行。”她说,喝下一口咖啡。 “可他最后居然叫我重写论文!一千字啊,我写了一个星期,他让我全都扔了!大好读书周,他已经给我留了一大堆英语题了,然后我还要再搞一礼拜这种东西?再不把他换掉,我就要死了!” “北北,这老师真的很好了。”夏冬青说,“这些问题都很基础,你明明自己查一下,翻翻教材就好,却非要问他。” “他是我导师啊,他理应告诉我——再说了,我问他不是更快嘛。” 夏冬青放下咖啡杯。“北北,这不是告诉不告诉的问题,也不是快不快的问题,是态度。你抱着一副混吃等死的态度,不想念书,只想等着别人帮你做好,他能不生气吗?” “我交了学费,我来了英国,上课我去,作业我写,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也别找我麻烦。相安无事过一年,发我张文凭,不好吗?”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付钱拿文凭走啊?” “难道不是吗?” 路北北一头磕在条桌上,呆毛晃了两晃,垂下来,正好蘸进敞着盖子的红茶杯。夏冬青赶紧把路北北拎起来,一滴红茶从呆毛上落下。 “北北,你也知道自己需要一张学位证,那你就忍一忍嘛。他也是为你好。” “我不喜欢念书,我念不好。” “努力点总会有收获啊。” “会吗?”北北说,声音卡着嗓子眼。 回到了老生常谈,夏冬青突然灵机一动。 “那你喜欢工作吗?要不咱们试试找个实习?对你来讲,动手做点事肯定比读书有意思多了。阳台那些菜你不就照顾得很好嘛。你将来想找什么工作?咱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在这边申请到类似的实习。” “工作啊。” 路北北终于直起身子,托着腮看着夏冬青,湿漉漉的呆毛这会儿软软地垂下来,成了一个圈。 “公务员。”她说。 “我的天呐。” 最无可奈何的答案。夏冬青这次连摇头都懒得摇了。“我猜猜,你想做公务员,是因为觉得公务员轻松,对吧?” “对。”路北北一拍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一整天?我不抽烟,那就一包——嗯,一包什么呢?糖不行,我不吃。” “咸菜也不行,什么都不行。不是这个问题好吗?你以为公务员全都是混日子的啊?也有每天特别忙的人。我表姐就在乡里做公务员,每天一堆闲事烦事,活活变成了个暴脾气,别人看着她就害怕。过年时候我大姨让她杀鸡,她站在笼子边还没打开门,里面的鸡都四处乱飞。” 如此杀气腾腾,可怜了那一笼子的活鸡,路北北想。“但是总有清闲点的岗位嘛。”她说。 “那,你考得上吗?” 现在变成了夏冬青托腮看着路北北,北北一愣。其实别说公务员,她就根本没想过毕业回去干什么。而夏冬青一问,她临时思考了一下,几秒钟之内居然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明明正要为自己的机敏而开心,顺便享受一下人生道路已定的轻松感,但夏冬青又把她问住了。压根没想起来公务员要考试。
“那个,都考什么?”路北北问。 “行测,申论。”夏冬青答,“别的不提,行测里面要考数学,你行吗?” 她说着拿了张纸出来,写了一列数字。“数字推理题,来,后面填什么?” 路北北低下头。1,2,5,29,后面空着条横线。夏冬青的目光充满期待,但路北北总觉得这目光里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她拿起笔,写写画画,算了半天,最后把笔往桌子上一扔。 “填什么?”她问。 “866。”夏冬青答,“5是1和2的平方和,29是2和5的平方和,所以5和29的平方和等于866,这就是规律了。” “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想到平方,出题的人都是变态吗?” “这已经是道很容易的题了。”夏冬青说。 路北北抱住头,夏冬青叹了口气。 “你看,喝茶看报纸吃咸菜也是要一点努力的。”她说。 不过话说回来,对路北北而言,考公务员不失为一条出路。夏冬青刚想着要不要劝路北北多做做题,考一下也不错,但路北北突然又抬起头。 “有没有什么加分的方法?”她问。 “啊?退役军人,西部志愿者,偏远地区岗位,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北北,你别想了,你应该都不符合吧?” “不符合。”路北北说,声音低落。 “应该也不是党员吧。”夏冬青又说,“有很多职位只招党员,不限政治面貌的岗位竞争会更激烈。几百几千人报考,名额只有一个,都是常事。” “不是党员。” 路北北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康庄大道突然变成了独木桥,北北俨然看到身后无数国考学子向她冲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人群呼啸而至,脚步声震颤着大地,她被推开,推倒,头上身上是无数人践踏而过,踩着她冲向悬崖边。一群人坠落,一个人成功走过。 “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夏冬青说。 “你好清楚啊,你考过吗?”路北北说,有气无力。 “啊?没。” 夏冬青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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