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八节 (第2/2页)
,咋又成了外人?”蔡仔似有疑惑,老万一语道破:“住在甲长家后屋的哥仨算是外人。” “客人也好,外人也罢,总不会见到他们一齐去过‘顺远’吧。”林秉康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 “见到啦,”“拾仔姆”刚丢出这三个字,见林秉康从小桌子上端起那碗米汤,转而阻止道:“再等会儿喝,别看米汤上不冒热气,它底下可烫着呢,我是舀两斤米用慢火熬了快一个时辰才有这样稠,你看上面都结成厚厚一层膜了。晓得饿,想吃东西,这病算是好了一大半,嘴馋无味,先嚼两片‘大头菜(方言:咸菜)解解馋……’ “你到底见到什么呢?难不成撞见鬼啦,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老万这话刚甩出,“拾仔姆”立马回应道:“大白天的,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又不往溪边跑,想见鬼都撞不到。看你急成这样,那就直说啦,昨天当午我端菜到一楼饭厅,老板叫我到楼下请那三个人客上楼,我在楼下各处找个遍,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心想会不会是困了,躲到二楼房里打个盹。我又跑到二楼,几间房门都开着,里边空无一人。按说这大白天哥仨不会这么快就被妹子迷去,我站在走廊正纳闷呢,随意往窗外望去,只见他仨匆匆忙忙从搭在船边的跳板跑下……” “没看走眼,真是那哥仨?”老万迫不及待地问道。“千真万确,就那哥仨正从搭在船边的跳板……”“手上可有拿着什么东西?”老万紧追不舍。“只想叫他们吃饭去,那会去在意拿没拿东西。就算有拿了什么宝贝,我离得那么远,看也看不清。” “没看见,还讲满箩筐的闲话。”老公嫌老婆罗嗦,可他“厝俚”接着讲出的话却令在场的四条汉子瞠目结舌:“二楼是离得远点,可我还得下楼请他们就席,不能让老板久等。所以,我急忙回到楼底,恰遇这哥仨也到了楼梯口,这下面对面相逢,看得是一清二楚:省城来的人客,有一位两手空空,另一位手上提着拍相片的皮匣子,溪口的那个‘阴俚货(方言:也指狡诈之徒)’左上臂夹着他日夜带在身边的那个装钱的黑皮包,右手捏着本皮是暗红色的簿册……”
“看、看清楚了?”老万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虽然他不清楚“顺远”出事后,这本暗红色的录事簿还有啥用处,但若是在上坪道头失窃,那么,他轻则将会丢了饭碗,重则说不定还要被套上“监守自盗”的罪名进局子吃官司。所以,“拾仔姆”所见只要能证实记事簿确是被副站长拿走,自己才能摆脱因值守不严而导致财物丢失或则监守自盗的嫌疑。 “看得是一清二楚,就本簿册,它算什么宝贝,也能把你吓得丢魂落魄,拿给‘捏样哥(方言:泛指男女娃)’拭‘菊香乜(方言:单指人的屁股)’还嫌太硬……”“谁吃了豹子胆,敢拿船长铁皮柜里的官家公文簿给‘捏样哥’拭‘菊香乜’!”未等老万缓过神来,“拾仔姆”丈夫先替他维护起官家公文簿的权威性。“说得对,没见过哪户人家‘捏样哥’拉屎,有拭‘菊香乜’,家里的狗狗闻到香味,伸着舌头冲过来舔都来不及……”蔡仔跟着帮腔,“拾仔姆”却固执己见:“要不就是他见你等进茅厕都取了根插在门边上的竹篾,他怕刮破皮,就自个儿留着内急时……”“你今天到底搭错了哪根筋,越讲越离谱,虽然连甲长家茅厕的门边也插着竹篾,可这哥仨无论是住在这儿或是睡在甲长家的后屋,蔡仔都有给他们备用的粗纸,怎么老把船长室的录事簿往‘菊香乜’……”老万终于回过神来,言语也直指“拾仔姆”的不是。 至此,录事簿的去向,林秉康心中已明了了十之八、九。他便趁着近旁三男一女斗嘴的空当,边就着大头菜喝起“拾仔姆”花两斤米慢火熬出来的稠稠米汤,边听这四人把官家公文簿和“捏样哥”拉屎拭“菊香乜”混为一谈的戏谑话。好在林秉康病后嘴馋无味,故而此类重口味的言语对他食欲的重建尚无负面影响。只是这出乡间的活报剧倘若流落到当下的网络,难免遭人“吐槽(当下网间流行的否定语:泛指对他人言谈举止的正面批评或负面讥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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