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万古流_第三章 第一节(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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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一节(上) (第2/2页)

绝招收。至于照光查出肺结核,没治好之前……”大舅爷不经意间随了妹夫的话题:“这我懂,瑞珠的姨夫就得过‘天痨(方言:肺结核)’,没治好会传染,当然不能进大学。”妹夫见好就收:“所以说嘛,对于毕业生来讲,体检才是高考前的第一道门槛……”

    “丁是丁,卯是卯。我要听的是政审,你怎么半道生出个体检来!”林秉康经过十几年的思想改造和政治学习,已然成为国家干部,“政审”和“体检”,孰轻孰重,他心中明镜似的:“政审,查的是政治生命;体检,只不过验五官四肢。没了政治生命,光有躯壳,前途何在?想用三言两语打发我走,没门……”“岂敢、岂敢!”见大舅爷动真格,妹夫忙赔不是:“就冲您每次都带黄米糕给贤霁,想请您来,既怕让您破费,又怕请不动……”

    “这点小钱,不及当年瑞珠上鹭大学费的万分之一,现下我还花得起!可今天你不请我自来,你却避实就虚……”大舅爷这通牢sao话把妹夫顶回正题:“那就从大学招生的考核依据说起,它的标准是德、智、体全面发展。摆在后两位的智和体都能评分排名,唯独首位德的优劣,拿什么来衡量……”大舅爷脱口而答:“品行评语和cao行分优、良、差……”

    “有这么简单,就好啰!”妹夫叹曰,大舅爷不解道:“自古以来,德不就是指道德与品行吗?难道还缺……”妹夫不加思索:“得加上政治品质。”大舅爷探问:“听说过道德品质,还没领教过政治品质为何物?”

    “它指的是一个人的政治思想、认知和品性的根源与本质……”大舅爷对妹夫的这串政治术语懵然无知:“这题目忒大,谁能弄得懂,能不能讲得明白些……”

    “一言以蔽之,它会通过现象表现出来,而本质隐蔽在现象中,但不能用简单的直观去认识,必须透过现象,才能掌握本质……”妹夫欲竹筒倒豆子,大舅爷当然是愈加糊涂:“还一言以蔽之,光这些个‘根源’、‘本质’、‘直观’、‘现象’……已经让我晕头转向啦!”

    “换句话说,要掌握隐蔽在现象中的本质,就得查根源,这好懂嘛……”妹夫边缓缓而言,边给大舅爷换了支烟,顺手也给自己点了支,并深深地吸了口,接着说道:“根源离不了家庭出身,弄清每个考生的父母在旧社会的真实情况,这是政审查根源的第一步。以懋慎为例,先查他的父亲,也就是您,在旧社会任过私营轮船公司经理,持有多家企业的股份,政审结论为民族工商业者……”

    “这些路人皆知的往事,还得对孩子审来查去……”“对您才审来查去呢,而对懋慎而言,第二步看他有否按照党的‘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针,努力地把自己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团支部让他担任‘毛选’学习小组的组长,也该算作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了嘛。”大舅爷振振有词:“况且,在校尊师守纪,团结同学,积极参加各项政治活动,品行优等……”

    “不是说过了吗,事物的本质,不能用简单的直观去认识……”妹夫绕起圈子,可话音未落,即遭大舅爷顶撞:“那用复杂的眼光去看,难道懋慎因为是我的儿子,就成了表里不一的红皮白心蕃薯……”

    “非也、非也,我说的可没那意思……”妹夫忙不迭口地表白,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能不能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家庭出身脱得了干系吗?”

    “是脱不了干系,可这得怨我爹,当年真不该送我到隆裕钱庄当伙计,要是留在乡下做佃农……”见大舅爷无端嗔怪起老泰山,妹夫便嘲谑道:“您若真当了佃农,就算您土改时大义灭亲,带着一班无地缺房的佃农,分了我岳父大人的几亩薄田,再占去他那东倒西歪的旧厝,现今顶多也就混上个生产队队长,出天工记上最高等级的工分12分,年景好每分工钱8分,一天赚得九毛六,30天一天不落出满勤,整月也就二十八块八毛,干上四个月,比您现在行政16级月薪116元的工资还少八毛……”即便回乡劳动兼任过生产队记工员的妹夫,也算不过钱庄伙计出身的大舅爷:“四个月中,有两个月会是31天,没少八毛,还多出一块一毛二……”

    妹夫对************记忆犹新:“要是年景差,每分的工钱剩下半半价,那得八个月……”大舅爷牛头不对马嘴地往下算:“每分工钱半半价,一天可赚四毛八,八个月能多出的二块二毛四,还是供不起瑞瑛仨姐弟念大学,我爹也难攀上你谢家这么个俊姑爷……”

    “就算年年都遇上好光景,您那一天九毛六的生产队队长的仨闺女,若不是头几年扫盲班教会半箩筐的粗字,那到十五、六岁嫁了人,也认不出自个儿的名字,还想进格致,上军校、念大学?”妹夫接过大舅爷的糊涂账,将错就错却歪打正着地让他回过神:“对呀,梅子刚解放不就上了军区卫校,之后兰兰和菊香也都考进医学院……”

    “她俩考进的学院,******前还只是所中专……”妹夫此刻再泼冷水已无济于事,大舅爷正自我陶醉:“她仨过了十八岁,还都加入青年团,更不用提秉文,大学毕业才两、三年就入了党……”

    “文弟上交的入党申请书,自戴高帽,把家庭出身填作‘工商业兼地主’,后经组织外调,降为‘小土地出租者’,与中农相比……”妹夫再敲边鼓,大舅爷终于醒悟:“这么看来,政审并不可怕,慎儿只要如你所说,德、智、体全面发展……”

    “德育和智育只能靠懋慎自己去努力,体育看重的是身体素质,前不久瑞珠带他到协和医院,找贤德给他做了个检查……”大舅爷忙问道:“照光了没有?”

    “抽这么多的烟!你俩才该去照个光……”瑞珠推开虚掩的房门,后边跟着回来的是亲家和她背上背着的贤霁。

    “快下来,都六岁啦,还要‘伊马(方言:祖母)’背。”俊荪欲把他的儿子从母亲的背上抱下,可母亲却边紧走两步边对背上的孙儿说道:“过火焰山啦,咱们快逃吧!”接着祖孙俩人躲进南屋,瑞珠随手关紧门。

    “不用照光,贤德用听诊器都能听出你俩的啰音……”瑞珠娇嗔,俊荪低眉顺眼:“你哥老远来,只陪他抽支解解闷……”

    “贤德说慎儿的身体好着呢,生什么闷气,自寻烦劳!”兄妹对话:“照过光……”

    “正常呼吸音,肺活量也达标,照啥光。”瑞珠顺便提醒道:“跟嫂子说,少炖番鸭露,慎儿的血压……”

    “高血压?”兄妹一问一答:“别神经过敏,‘高压(方言:收缩压)’才114,‘低压(方言:舒张压)’72,正常偏高。”

    “那就让她用生晒的蛏干炖排骨……”兄妹各有高招:“慎儿身高一米七,体重不到一百一,偏瘦,要吃些牛排,长肌rou……”

    “他母亲说我属牛,从不卖牛rou。”兄有难处,二妹鼎力相助:“我抽空多带他去‘快活林’吃牛排。”

    这不今天二姑又在“快活林”等她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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