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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魂】 (第1/5页)
壹 有那么一个夜晚,几朵稀薄的流云慢慢将月亮围起来,很快,大地上仅有的淡白光芒被一片灰暗吞噬。 再出门的话,就得点灯了。 古轻远穿着一身黑衣,就在这样的夜晚,从迷迷茫茫的雾气中走出来。 一只像猫般的不知名生物,在他面前引路,长尾高高竖起,末端发出柔和而适度的光亮,刚好能够照亮前方约四、五米的地方。 穿过青石板小路,走过那座石桥,再往右前行二百米,就到了夏关村的打铁铺,掌柜的姓龙,是一个打铁的好手。 刚到门前,那引路的小东西就消失了。 龙师傅拉开门,一张粗糙的团脸显得十足悲伤。 “进来吧。” 古轻远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布鞋底接触到了一块突出的土包。这样的房子是没有地板的,泥土被踩得坑坑洼洼,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 只有一间屋,但是够大。床在最深处的角落,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古轻远在床前停下来,目光落到女人的双手。 十指细长,干枯褶皱,指甲塞满垢物的双手在她扁平的肚子上不停游走。 “出来了……出来了……”她这么疯癫癫地呻吟着,“慢点……儿啊,你慢点……娘快疼得受不了了……” 古轻远没说话。 龙师傅上前来,和黑衣男人一起看着自己的妻,眼神充满了忧伤。 “已经一个月了,总是这样,想儿想的。” 龙师傅与妻子龙邱氏是村里的好人,打出来的铁锅、菜刀是经久耐用的好东西,邻村的人都来买,遗憾的是长年膝下无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眼看两人年近五十了,龙邱氏越发想不通,求神拜佛折腾了一阵,后有一日,突然欣喜万分地说送子娘娘托梦了,要给自己送儿子。 一个月前,她感到肚子有反应,从此便一卧不起,成日在床上等待儿子的出生。 “儿啊……儿啊……我不疼了……你快出来吧……爹和娘等着你呐!”她又开始喃喃自语了。 古轻远走近两步,伸手去摸女人的额头。 刚一碰触到,女人突然发狂似地叫起来,双手猛地抓住床沿,双脚张开,眼珠外凸,细汗像从海绵里挤出来一样,浸透了脸庞与脖子。 “啊……啊……”她喘起气来,就像个真正的产妇般:“呼!呼!疼!疼!” 古轻远慢慢地用手掌抚过女人的额头,替她把头发理顺,把汗擦去,再向下滑过脖子,滑过胳膊,来到她的腹部。 “深呼吸,用力。”古轻远低沉的声音穿透女人的尖叫,将她恐慌狂躁的心灵慢慢带向平静:“一会儿就好了。” 龙师傅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心想这外乡人真的像老五说的那么神奇?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浮云在慢慢散去,即便如此,月光也仍然不见皎洁,这是黎明前的阴沉,连即将到来的朝日也无法改变的黑暗时刻。五更天。 最后一声惊呼划破大屋,堆放在门口的那些铁器因为震荡而蜂鸣作响。 “恭喜你,是个丫头。”古轻远笑了。 龙邱氏也笑了:“谢谢大夫,让我看看。” 龙师傅这下愣住了,赶紧扯了扯古轻远的衣裳,将他拉到一边,窃声质问。 “你怎么回事?我上哪儿去找个孩子给她看?” “打开那口锅。” 顺着古轻远的手指,龙师傅回头看自家灶头上的大铁锅。 那是祖父辈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据说怎么烧都烧不坏,而且吸热快,易清洗。现在锅里一干二净,自从龙邱氏卧床以来,再没开过伙。 龙师傅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走吧。” “打开那口锅。”古轻远仍是这一句。 龙师傅脾气虽好,但这时也差不多快耗尽了,他想cao起自己打的铁锹将这个外乡男人撵出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那口锅上厚厚的木盖缝隙间传出来。 是婴儿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然后哭了起来,哇哇的,让人听了疼惜。 龙师傅赶紧奔过去将木盖掀开,看见乌黑的锅里躺着一个洁白的幼婴,白胖的小脚微微颤动,右脚心有一个细小的胎记。他无甚经验,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抓起,像抱了个烫手山芋似地走到古轻远前,哽咽了许久,才慢慢地说了一句:“真的是个丫头啊。” 然后就哭了,泪眼滂沱。 他将幼婴抱到龙邱氏面前,女人起身抱过去,团在怀里再也不肯放手。 待龙师傅回头时,古轻远已经不见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上面有一排隽秀的字: 三月初三,寅时,龙碎月。 贰 虽然每一个外乡人都不会在这里受到地域歧视,但深圳从来就不是一个亲切的地方。 大都市为人们调和了一盘光怪陆离的菜肴:既有看似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踩在塔尖上的自我满足,冷漠疏离的人际关系,也有日夜奔波的劳苦,躲在廉价出租房里啃噬哀伤的自怜,还有总是匮乏的安全感。 不是冲出重围,便是沉沦。但更多的人在中间的灰色地带挣扎。 生活在这里的人,老得特别快。他们的心承载了大于体重约二十五倍的压力,那已经接近极限了。 其中有一小部分人喜欢采用独到的方式来实现目标,为此,他们也会付出特有的代价。 付出与收获成正比,那是不谙世事的白痴理论。 往往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只得到一半甚至更少。但这算是幸运的遭遇。 还有少数人,就是那部分不走正常途径、采用独到方式的人,其下场简直可以用无间地狱来形容。 的确有那么惨。 不然,这栋夹杂在林立高楼中一隅,被危险的电线与广告牌所包围,破旧而狭小的赭红色楼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交通算是方便的,只是除了不小心走错路,很难有人会刻意拐七八个弯,穿过臭臭的背街,钻进这条小巷来。 一到十楼都是空的,连窗户都没有,黑咕隆咚的。 沿着楼梯走上十一楼,会发现有六扇门,一样的尺寸,一样的颜色,整齐地排在墙上,像六副欠缺内容的画。 随便敲响哪一扇,都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门没关,进来吧!” 进去之后,就看见应声的人了。 这是一间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大约有七八十平米,或许有一百平米也说不定。一面全是门,六扇;门的对面全是窗,明晃晃的玻璃敞开着,没有窗帘,外面的景象如同宽幕电影上的画面般呈现出来。这样的房间在白日根本不需要人工光源。 应声的男人通常打着赤脚,盘腿坐在房间中的地板上,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堆烟蒂和空酒瓶子。 来人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是想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但男人站起来,半眯起充血的眼睛,一抬下巴:“是来谈生意的吧?” “是……不过我应该是走错了。” “你没走错。过来!”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有点事情……” “你给我站住!” 男人一呼啦冲过来,将那欲夺门而逃的来访者抓住。 “这是我的名片,请收下!” “是,是。”来人惶恐而无奈地将那张递过来的皱巴巴的名片接住。 古轻远。 “那么,广告就是你打的?”来人稍稍稳定了一下神经,开始整理思路。 “没错。” “你说,任何关于鬼魂的问题都可以给出解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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