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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皮】 (第1/4页)

    1.

    太原。

    深秋。

    陈员外府,晨。

    霜落,虽只是深秋,可这早晨,已有了冬的凉意,再加上蒙蒙的晨雨,更令王秋觉得,这京城湿冷湿冷的,冷得人心里也阴阴郁郁的。

    他悠长地叹口气,今年若再考不中,不知更要遭那陈员外多少白眼。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仰仗着妻子生息,终是他心头最重的一块石。

    他加快了脚步,考试的日期临近了,他得早早的赶到郊外的书斋,静心读书去,途径书市,还要给妻子顺便买上那家新开的铺子的画纸,妻子陈思棋喜欢作画,对纸的要求很高,最近尤其喜欢上了书市新开的16号画铺的纸。

    那纸确实好,颜色通透,手感光滑,摸起来竟然让人心神荡漾。

    画铺的老板是个纤弱苍白的男子,衣铺里最瘦小的衣服套到他身上,都会显得空荡荡的,王秋每次见到他,都好奇心十足地想看看他衣服里套得是不是仅是一堆骨头。

    画铺老板的手,亦很纤细,仿若绣花女子的手。

    王秋进去的时候,正见一个粉衣的小姐带着丫鬟从画铺里走出,小姐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那粉红,让他心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陈思棋就从不穿粉红,偏偏他最爱那粉粉的暧昧颜色。

    他望着那一主一仆的背影,隐隐听那丫鬟说道:“小姐,以后莫这么早出来,听说最近京城很乱,很多家的女子都莫名失踪了呢!”

    那小姐幽幽道:“白日里不让人家抛头露面,夜晚更是不得出门,若是早晨再不得出来,那王府和监牢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渐渐远去,王秋这才回过头,见到画铺老板正在收起一副奇怪的图画。

    那图画画得是一副被剥了皮的人体,五脏六腑在画里一览无遗,王秋打了个寒战。

    画铺老板若无其事地望了他一眼,淡然地说:“亲王府的小姐让裱的画,她总是喜欢画这些奇怪的东西。”

    王秋“哦”了一声,他实在不知道除了“哦”他还能说出什么,匆匆买了纸,赶往书斋。

    2.

    书斋在京城东郊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中,王秋没有结识陈思棋前,就住在那里。一连三年未中,王秋弹尽良粮,更无颜回乡,只好卖字为生――王秋写得一手好字。

    京城陈员外长女陈思棋喜欢做画,偏偏字写得不好,于是每每作画,总是请王秋过去题字,王秋自然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招数用尽,令陈思棋神魂颠倒,对陈员外以死相逼,才能令王秋入赘。

    成婚后,他那简陋的住处,简单修整装饰了一番,做为读书专用的书斋,倒也别有韵味。

    出了城,天才大亮,太阳却不知躲在哪片云里,不肯出来。

    城边路沿,躺着一个女子,衣衫褴褛。

    王秋心里某条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几年前,自己也曾如难民般,躺在路边。

    他上前,问:“姑娘……姑娘……”

    女子微微睁开眼睛,如受伤的小兔。

    王秋心里又动了一下。

    “姑娘为何在此?”王秋问。

    “公子既然是路过,就自顾路过好了,公子不问不顾地离去,和我回答公子问题之后公子再离去,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我回不回公子的话,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那女子莫名倔强,不识好歹。

    王秋笑了,当年他自己饿昏在路边时,亦是不屑路人怜悯询问,想不到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有和自己一样的骨气。

    人喜欢和自己类似的人。

    所以,王秋喜欢她这么说。

    “我既然问了你,定然是心里有了打算。”王秋笑,很真诚,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很久没有这么真诚地笑过了,“我那书斋正好缺个磨墨的丫头,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帮这个帮?”

    那女子沉默片刻,又看了王秋一眼,说:“那就多谢公子了。”

    3.

    那女子自称孤儿,无姓,大家只是因了她乖巧,叫她“宝宝”。

    宝宝梳洗后,虽然素布粗衣,却也有几分姿色,尤其墨磨得好,均匀细致,更令王秋妙笔生花。

    宝宝细心聪敏,端茶倒水,铺纸研磨,把王秋的书斋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更为重要的是,宝宝是个令王秋舒服的女子,仿若冬天里的一碗玉米粥,清淡却不失香甜,安静却不乏味,知冷知暖的,令王秋深深依恋。

    和宝宝在一起,总能令他暂时忘记来自外围的压力,陈员外的白眼,陈知棋的殷切期望林林总总,总能让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专心读书。

    宝宝于他,是个毫无压力的人。

    他在宝宝面前,找到了做男人的感觉。

    他对宝宝说:“等我考取了功名,定把你名正言顺地迎娶回家,你要等我。”

    宝宝笑,依进他怀里,手指挠着他的胸膛,衣角触倒了墨盒,墨洒了一身。

    斑斑点点。

    王秋说,那是幸福的痕迹。

    4.

    京城里关于失踪女子的传言越加骇人听闻了,巷尾传言,官府已经找到了那些女子的尸身,个个都被剥了皮,血淋淋的。

    宝宝说:“相公,我怕……”

    王秋抚着他的头发,说:“我日日陪着你,你便不怕了。”

    王秋回到陈员外府,陈知棋正在作画,仕女图,在那光洁的画纸上,愈加栩栩如生。

    “夫人的画艺越见精湛了。”王秋从后面拥住陈知棋,陈知棋笑,矜持而温柔。

    “不过是帮一些闺中密友画些画像罢了,对了相公书读得如何了?”

    “哦……”王秋沉默了一下,说:“我正想和夫人商量此事,从陈府到书斋,往来奔波,太浪费时间,大考临近,我想考前就住在书斋,专心读书。”

    陈知棋并不抬头,继续描着那画中人的眼睛,“相公真是用功。”

    “是,”王秋说道,“这几年的努力,都是为了夫人,为了夫人能在娘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为了不辜负夫人的情真意切!”

    “相公对我真是好。”陈知棋笑,端详着画中人。

    “我对夫人的这点好算什么?还及不上夫人对我的千分之一。”

    陈知棋抬眼,看了看王秋,“你知道就好……”

    “那住到书斋读书的事……”王秋试探。

    “就住到那里专心读书吧,我会不时去看你。”陈知棋又垂下眼帘。

    王秋起身,说:“好,那我去简单收拾一下衣物吧。”

    听着王秋远去的脚步声,陈知棋终于忍不住,一滴泪落在那仕女图的脸上,湿了五官,墨迹湮湮,那画中的脸,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5、

    王秋走后,从侧方闪出一个家仆的人影,走到陈知棋面前,躬着身子,小心说道:“小姐,姑爷的书斋里,确实住了一个女子。”

    “姿色如何?”陈知棋悄悄擦干泪痕,问道。

    “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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