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谁《一,二》 (第1/1页)
(一) 我在回廊上遇到纪承乾。 婢女在我身后小声告诉我:“娘娘,这是陛下。”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跪下行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忽然得了严重的失忆症,每天清晨从睡梦中一醒来,便会将前一天所有的人和事忘干净。包括这个和我同床共枕的丈夫。 纪承乾看着我,怔了一瞬,然后上来将我扶起,问我:“出来怎么不多披件衣裳?”面容很温和。 婢女告诉我,他是大夏国的皇帝,后宫有妃嫔三人,我是他的皇后。 纪承乾——回到寝宫,我让婢女呈上笔墨纸砚,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写道,男,年二十七,身高八尺有余,俊眉,凤眼,姿容端美。 ——这样,再见到他时,我便不会再把他忘掉了。 写完后,我在末尾处又认真地把他的身份标注上——沈洛云之夫。 我叫沈洛云,婢女告诉我说,我是纪承乾同父异母的弟弟康王的远房姨表妹。 这个关系太过复杂,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更何况是这个? 夜晚,纪承乾来看我时,我正在喝药。我嗓子有些干涩,还有些咳嗽,宣了太医来看,说是虚火旺盛,伤了肺气,于是开了药方子,熬了一碗黑糊糊的药送来。 我喝一口,又全部吐出来,味道实在太苦,令人难以下咽。 婢女在一旁急得直哭,纪承乾道:“朕来吧。”走上来,接过药碗,挥挥手让左右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然后坐到我床边,从碗里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我嘴边来,笑道:“没想到,你也这样怕苦。” “也?”我不禁疑惑,“难道陛下也是?” 纪承乾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片刻,又看着我温柔一笑,将药送到我嘴里,道:“先喝药吧。” 还是苦得很,我皱了皱眉,正想把药往外吐,却见纪承乾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鸳鸯荷包,荷包里包的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糖,他倒了一颗放在手心,然后喂到我嘴里,眼里的温柔被烛火映照得十分动人:“这样不就不苦了吗?” 我喝一口药,纪承乾喂我吃一颗糖,一碗药喝完,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最后纪承乾扶我躺到床上,帮我掖好被角,温言叮嘱我好好儿休息,说他明天再来看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明天早上起来我将又会把他忘一遍,又觉得他似乎对我有些太过小心,仿佛我是被捧在手上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第二天起来,婢女进来向我禀告,说是陛下赐了我好些东西,请我去过目。我像木偶一般地点头,心里却是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下了早朝之后,纪承乾派宫人来接我去一起用膳,我在一座精致的亭子上见到他,正茫然着准备跪下行礼,却被他一把扶起。 “嗓子好些了吗?还咳嗽吗?”他问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陌生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介意,亲昵地理了理我的鬓发,打量了我半晌,温柔笑道:“看着似乎好多了,气色也比昨天好。”说着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桌子前,指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道,“朕问过,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所以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 我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面容,把我宫里宣纸上描述的那个男子,仔细地在脑子里想了想,模模糊糊记得昨日似乎的确见过这么一张脸。 “来,婉婉。”纪承乾盛了一碗粥,推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容舒展而宁静,看得出是从心里头透出来的欢喜和开心。 我愣了愣:“陛下知道我的小名?” (二) 纪承乾喜欢替我描丹青。
几乎每隔几天,都会要求我摆个姿势供他作画。 ——大概是见他太多,我终于能够渐渐地把他记住。只是他作画的时间很长,每次等他画完,我都已经躺在榻上或是吊椅上睡去,所以我从来不曾看到过那些画。 过了一段时日,他大概终于厌倦了,便很少再替我作画,然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确切地说,是比先前还要好。 我像瓷娃娃一般稳稳当当地被他捧在手心里。我纵然没有记忆,也没有多少感情,就如同一个行尸走rou的木偶一般,可当他抱着我,用双臂紧紧把我圈在怀里,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着绵绵情话时,我还是能感觉到一种令人悸动的心跳和温暖。 午饭后我睡了个觉,醒来时,看到纪承乾躺在我身边。 见我睁开眼,他温柔地冲我笑了笑,唤了我一声云儿。 ——他初始叫我婉婉,后来改成洛云,情到浓时唤我云儿。我不知道这三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每每他叫我时,木讷地应一声。 “云儿,你爱我吗?”纪承乾忽然问。 我茫然地看他,愣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沉默不语。 他面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半晌,转了话题,告诉我说他还有些奏折要处理,让我好好儿歇着,说完从榻上起身离开。 傍晚时分,婢女告诉我外面的夕阳很灿烂,我便走了出去,不料,半途上却忽然碰到他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水榭上的一处亭子里。女孩半倚在他的身上,笑声娇媚动人,纪承乾正亲昵地和她凑在一块给荷塘里的鱼喂食。 我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平静地问跟在身后的婢女:“那女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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