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怨气缠身(3) (第1/1页)
我的脑海里开始出现那只兔子的画面,它全身焦黑,就和炮仗现在的模样一般。突然,炮仗睁开了眼睛,我吓了一跳,双脚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因为我看到炮仗的眼睛,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有血在里面沁出来,通红通红的。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外面我妈和我妗子正忙活着,却又想隔着很远。 这时,炮仗的眼睛突然望向我,他的身体不再痉挛,而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嘴里还轻微张合。我从他口型看出来,他在叫“哥”。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被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震慑住,那双眼睛里除了有我弟弟的眼神,还有另一个眼神透过那双眼睛望着我,有愤怒、怨恨,充斥着恶意。 我的心脏怦怦乱跳,手不自觉扶在床边,却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我一低头,是那个套住兔子的铁丝圈。我歇斯底里得拿起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它,只觉得脑袋里蒙蒙作响。但我觉得,自己在心底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认可了什么。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将那铁丝圈套在了炮仗的手腕上。而炮仗已经闭上了眼睛,安稳睡着了。我姥爷他们都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们不要再用灶灰了,炮仗已经睡着开始退烧了。当晚,大舅不放心,跟我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炮仗终于醒了过来,但是对这两天生病的事完全不记得。只记得自己闻了那死兔子的味以后非常难受,回家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他腕上的铁丝圈被我大舅给重新收紧了,像镯子一样套在手腕上,并且被我姥爷他们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以把这铁丝圈脱下来,更不能给弄丢了。 昨晚的时候,我就把那兔子和铁丝圈的事跟他们说了,他们坚信是兔子的怨气缠住了炮仗,只有这铁丝圈能压得住。农村里,都很坚信这些。我想,我也可能是信吧。 炮仗病好了以后,好动的性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用纱网做成一个篓子,拉着我去河边捞鱼。 河在村子南边,往那边走的时候碰巧遇到我妈在串门。我妈看到我,就非要让我也去坐坐,说是我什么大娘家,我也搞不清。她家在村边上,挨着河沿近,我便只好跟着进去坐一会儿。 进了屋里,我就和炮仗坐在靠门的位置,我妈在和那位大娘聊天。这屋子只在北边有窗,太阳照不进来,显得很阴暗。很快我和炮仗就如坐针毡,但在长辈面前又不敢太造次。 炮仗开始研究自己手腕上的铁丝圈,看他那意思是想摘下来,我用胳膊肘顶顶他:“你可别胡闹啊,这东西可保你命呢。” 炮仗“嘻嘻”笑着:“我就摘下来试试,是不是真的这么灵。不行,再戴上。” 我跟他一样好奇心都很重,也想知道这玩意是不是真能救命,“那行,一不舒服就赶紧戴上。” 炮仗连连点头,抓着那铁丝圈就摘了下来。 我赶紧凑过去问:“咋样?” 炮仗琢磨了一会,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手腕,“没啥感觉啊。” 我瞧瞧那铁丝圈,早已经被擦的光亮发白,那天炮仗就是带上它才慢慢好起来的,难道是巧合。 “哎呀,妈啊!”炮仗突然歇斯底里地跳了起来,扔了铁丝圈就往院子里,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们屋里几个人都纳闷了,“炮仗,你搞什么呢。”我捡起那铁丝圈,走出院子想拉他回来。 炮仗却直往后出溜,两眼还盯着屋里:“有……有吊死鬼。”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高高的房梁。农村里房梁上经常用来挂粮食之类的,上面除了几个背篓和挂得几串玉米,我什么也没看到,但看炮仗这一脸受了惊吓的神色,倒不想是开玩笑:“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啊。” “没有,真没有。”炮仗小心翼翼地往里瞅,像是想避开什么东西,“哥,赶紧叫我姨出来啊。” 我挠挠头,不管是真是假,先把我妈弄出来吧,我就喊道:“妈,咱走吧。” 我妈正跟那大娘聊得起劲,不时“咯咯”笑着,听到我喊她走,还以为我们是想出去玩呢,便说了一声:“你们去玩就是的。”然后就继续和那大娘有说有聊。 一旁炮仗还在神色紧张地想要逃离这里,我手上转着那铁丝圈,灵机一动:“妗子不是还让你帮忙割草呢嘛。” 我妈一愣:“你看,我咋把这事玩了,大婶子,那我先走了。” 看到我妈起身,我这才跟炮仗出了院子,我妈也很快走了出来,回了我大舅家。 我跟炮仗朝着南河走,半路上我问炮仗:“你刚才真看到了,假看到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这小子编瞎话,想溜出来呢。 炮仗竖着手指:“我发誓,我真看到了。一个女的,披头散发的吊在梁上,舌头伸得多长。”炮仗拉长着脸、伸着舌头比划着。 我看看手上的铁丝圈,寻思道:“难不成摘了这玩意你就变成阴阳眼了。” 炮仗一听,赶紧夺过那铁丝圈:“那不行,我可不想见鬼,赶紧戴上。”
我说:“别急,你现在不戴这玩意有什么感觉吗?” 炮仗边点头,边往手腕套铁丝圈:“嘴里又冒出来那死兔子的味了。” 我心里一惊,这不就是那天发烧的前兆嘛,看来炮仗身上果然有那死兔子的怨气。不过这怨气有害也有利,就是让炮仗有了通阴的眼睛,只要摘了这铁丝圈就能看到阴鬼游魂。当然,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断,以后可以验证一下。 到了河边,我们找了一些蜗牛砸碎了放到篓子里,然后沉到水底。水很清,也就齐腰深,能清楚看到水底的小鱼。我和炮仗就蹲在岩石上守株待兔,一旦有鱼钻进篓子吃蜗牛rou,我们就快速拉绳子,把篓子提上来。 方法很简单,却很有效。就在我们以静制动时,上游传来阵阵水声,只见水里的小鱼随着水声,围着篓子时散时聚,就是不敢上前。 炮仗急坏了,看着上游几个小孩拿着玉米秸秆往水里投,嘴里直骂:“这几个小兔崽子,糟蹋粮食。” 我望了望,这个时节玉米还没熟,他们估计是偷拔了人家玉米地的,到河边来玩飞镖了。 “走走走,咱去他们上游。”炮仗不耐烦地将篓子提出了水面。等到路过那几个小孩身边时,正见他们玩得起劲。 他们手上的秸秆都还没长出玉米,这些娃娃真是不懂事啊。等到这些小孩子把最后一根秸秆扔出去,随后“噗通”一声沉到水底,他们便一拥逃走了。看着那水面上漂着的秸秆,我连连咋舌,地的主人看到自家粮食被这么糟蹋,肯定得气死。 “咦?”这时我注意到了那根沉入水底绿油油的秸秆,我脑袋有了个疑问,为什么这根会沉到水底呢。“炮仗,你会游泳不?” “不会啊。” 我连连摇头,“还村里长大的,游泳你都不会。”我指着那水里的秸秆,“咱想办法把那跟沉了的秸秆捞上来。” 炮仗伸长脖子瞧了瞧:“捞它干啥?” “别问了,赶紧捞。” “行,看我的。”说着炮仗就把篓子往下扔,竟然一下子就套住了秸秆。炮仗一阵得意,然后硬是将那秸秆拖了上来。炮仗看我对这秸秆很是感兴趣,便问:“哥,捞这个啥用啊?” 我露出一脸诡异的神色,对他笑着说:“如果我告诉你,这里面有鬼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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