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川北客栈4 (第1/1页)
东家不来周记,钱掌柜无所谓,反正该他交验的账目都交验过了,一个女子,他虽然是下人,也不好太过殷勤。只是老刘这样不尴不尬的在周记住着,东家一日没了事没发话,老马也不好意思走,这两位在这住一天就得多花不少银子,他老这么陪着也觉得有些不耐了。 “是啊,好歹是咱东家不是。”老马也憨憨的劝着。他胆子向来是小的,心想,可别你一个人捅破了窟窿,回头东家迁怒到我们头上。况且家里铺子里事情多呢,老这么晾在这儿心里也不踏实。 “哼。丫头片子一个!”老刘气恨恨的将酒盅往桌上一放,奈何他嘴里再硬,还是吩咐身后的小厮备了礼送去川北客栈,这就算是他赔礼道歉的意思了。他虽然不服气,也想把例行的事早早了却了。省得在这浪费时间。 他不像马掌柜,是大太太带来的陪房,现在大老爷早不在了,大爷是个病秧子,大房弱儿寡母的,老马就怂的那样儿了。老钱是三老爷的老人,对着三房的小姐自然恭敬着,他可是五房五爷的人,现在周家巷祖宅里最大的院子就是五房住着,大房吭都不吭一声就搬走了,这周家的大势还能不清楚么? 三房一个小姐罢了,说的好听是嫡出,底细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女子手再长,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过几年嫁人了,这些产业她还能管几分的? 果不其然,送礼的小厮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东家小姐礼都收下了,说是下半晌过来议事。” 钱掌柜和马掌柜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就算不是个厉害的杀将,还是早点送走的好。而刘掌柜脸上的横rou在讥讽声中抖了几下,又喝了一盅才步履摇晃的下了酒桌。 刚好等三人离了酒桌,换到后院亭子里喝点清茶,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就瞧见小径上周朦胧一身妇人装扮,由前胡跟着往亭子里来了。 “东家来了?怎么不见伙计来报的,小的没去迎着太失礼了……”第一个站起身的是钱掌柜,他站起来还小心翼翼的揭了自己坐的主位上的软垫拍打一番那根本看不见的灰尘,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北川离沥州最近,虽然心里不是全然服气,但是好歹是三房出来的人,对三房的小姐自然是态度更恭敬些。 “也没甚大事,我让他们不用跑腿的。”周朦胧鲜有的微微一笑,朝随后起身的马掌柜颔了颔首,眼角扫都没扫磨磨蹭蹭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刘掌柜,径自在亭子里的主位上落了座。 “东家,您看,什么时候去帐房合适?”钱掌柜见周朦胧没挪屁股的意思,就腆着脸问上一句,还偷偷给刘掌柜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老刘前儿个就到了,怕东家您连夜查账太劳累,不敢太过打扰,想着等您休息好了再……” 周朦胧笑意渐收,抬起一只手打断了钱掌柜的客气话,“你们都坐吧。用不着去帐房了,我傍晚就要启程回沥州去了。” “这……”钱掌柜脸上一惊,不由自主的看看旁边还没说话的老刘,见他脸上也是僵直的厉害,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的。 “小的账册早给东家备着呢,若是现在开始看,想必也不耽误东家的行程安排……”刘掌柜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是比想象中要恭敬了不少。东家竟然不看他的账目了,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纵然之前倨傲不屑,这下他心底也打起了鼓来,不知道东家这是有旁的事时间不够了,还是真的恼了他了?若是真的恼了……难道还能真动他的差事不成?此时想想五爷醉心酒色的样子,刘掌柜额头也见了薄汗。 周朦胧这才掀了眼皮子冷冷瞧了刘掌柜一眼,仿佛刚刚才发现身边还站着这么号人物一样。“你那账目,看不看,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东家这是何意?还请指教。”刘掌柜这下终于正色起来,酒气全都醒过来了。东家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听着却是比怒目相向还让人不舒坦的。 “我没空在川北多待了,明儿这事儿还是钱掌柜帮忙看着办吧。文书我这都送去衙门了,县太爷那也都谈过了。”周朦胧端起钱掌柜亲自沏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会儿停顿功夫,却是让另外几日心弦险些崩死了。 “覃岭的铺子先按部就班不动,等我回了沥州,跟五老爷商量,让他再派个得力的做这大掌柜就是了。”周朦胧目光落在远处一丛竹子上,轻软的嗓音如冷霜般冻得三个人浑身冰凉。
这回是真撞枪口上去了!老刘本以为仗着五老爷撑腰自己这腰杆子就硬了呢,若是小姐趁机拿自己的人顶了他,那五老爷和五太太怎么会干?可是一听让五老爷再派个人来,老刘心就凉了半截儿,这些做主子的,只不过是将他阵营里的人换一个用用,那哪里还会跟东家小姐计较太多,毕竟五老爷那些荒唐花费都得东家小姐点头不是? “你也不要觉得冤枉,覃岭这几年的账目,我没接手的时候暂且不提,我接手之后,第一年,有一百八十两银子去向不明,第二年,有二百三十八两的账目有问题,第三年第四年离的近,我不说你当是自己心里还记得的,这两年不对头的账目都在三百两以内。今年就太离谱了吧?五百七十四两的烂账……” 老刘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外冒,往年查账,东家小姐从来只是看看,算盘也不打,也不问话,查过就算,还以为自己做的隐蔽,东家年少糊涂的,没想到竟然都在人家心里存着呢。如今自己的账本还没交上去,东家就报出了今年自己刻意作假的具体数字,老刘黝黑的脸上也煞白起来,一时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东家……东家饶命啊……东家……小的……”他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不知道这求饶的话还能怎么说,既然具体的账目东家早就知道了,还跟官府都打好了交道,老刘觉得刚刚喝的哪里是酒,分明是醋,不然这一身的老骨头怎么都这般酸软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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