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亦婵娟_〇一八 颠沛流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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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〇一八 颠沛流离 (第1/1页)

    现在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归原小路继承,在此等待了十年的书籍、乐器、卷宗、手稿终于得见天日。魁玉帮他连同隔壁的东西彻底清理收纳在一处,值得保留的东西并不多,只要两口箱子就能装得下。可惜的是他并不认得大月氏的文字,决定将这些分批带回大渊献再请人逐一译出。

    原小路换下那一身过于隆重的中原礼服,穿上他们初见时一样的淡紫色便装。

    “不是被撕破了么?”魁玉问道。

    “我娘做了七八件给我,穿一件少一件了。”他眉宇间又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抬头见魁玉一脸歉意,他反过来安慰道:“这个送你好不好?”

    手里拿着那柄发梳,上面的青丝已被细心地解下来用红线系好夹在最厚的一部书里。

    魁玉接过来插在鬓边,歪头微微抿了抿嘴角,此刻两人谁也笑不出来。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真不像你。”原小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故意说道。

    “我是腻歪小气的人么?”魁玉配合地回应,彼此却更觉寂寥。

    “你头发长了一点。”

    “像个毛丫头似的。”魁玉说着伸手要取下来。

    “别,你戴着吧。虽然不好看,但时时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你不是小孩子了,是个女人。”

    魁玉一怔,原小路却接着自嘲道:“可惜现在我还算不上个男人…你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就启程。”他说完站起来拂了拂衣,把魁玉一个人留在了他父母的卧房关上了门。

    他现在能给她的,只有这么多。

    魁玉躺在这张床上总好过在外面那张让她有阴影的矮塌。虽然之前在大渊献的甄选里她遭遇过相似的处境,但这一次发生得太快也太真实。她也许是反应过度了,但昱音在她心里本来就是个色兮兮的怪人…

    回过神来,魁玉才发现自己现在有多珍惜自己。

    灰尘在光阴流逝中漂浮飞舞,直送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上锁的门后。曾经的四口之家彻底的空了。

    昱音带着他们小心地绕开了山下监视的视线,为了以防万一被追踪还特地兜了个圈子才切回官道。此后便是一路通途,几天后河津古渡已在眼前。

    早先时候昱音就设法联络大渊献着人来接应,事后发现十分必要。七天当中曾有一夜原小路从梦中惊醒突然神智大乱,阿陌和他本人交替出现,还好服了昱音给的安神丸之后镇定下来。之后魁玉和昱音分毫不敢掉以轻心,像押解人质似的把他转交到大渊献的莲仙手里。

    莲是君子兰的弟子,人如其名,说话办事皆是淡淡的,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她恰巧从附近路过,接到消息已在这里等了两天,魁玉虽不放心叮咛良久,末了还是放手惜别。

    川上的白鹤成群翩然远去,一只年幼又似受伤的掉队在后,低低地翱翔在密云和芦苇之间。昱音和魁玉易容登上一艘逆流而上的官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装作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

    她还没想好要怎样独自面对他。

    船经泗町,浒门,行至珈楞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寥寥十几人,在进入黑水峡之前他们随最后一批乘客一起下了船。渡口很小,依傍着谷家村而被称为谷家渡。整个村子都是做马匹生意的,因为从这里继续向内陆深入走不了马车。魁玉跟着昱音七拐八拐,从他熟识的人家牵出一深一浅两匹枣红色的大宛良驹。

    “本来只用买一匹的。”昱音随口说道,看到魁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山路崎岖,需要一个人在下面牵着笼头,两人轮流骑。”

    魁玉不会骑马,但只是马背上坐坐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到普罗国,左隐也许已经在那里等她。“普罗国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冷冷问道。

    “在内海的另一端,算了,我画给你看。”昱音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大概划出一对翅膀的形状:“这就是中原九州。”然后在左边的翅膀边缘点了一下:”这里是你去过的兴都府,沿着向南是星洲国的渔港城。看到这儿没,心脏的位置就是京城。”然后在右边翅膀上弯弯曲曲勾出一条江来:“这是我们来时走的官渡江,上游这段叫黑水河,我们从黑水峡绕道西南十小国,再渡海…”

    “你等等!”魁玉越听越急,“还有那么远!你从那到兴都府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半月吧,我一个人当然快了。你没有经过修行,比普通人是略强那么一点儿。我们能在年底之前赶到就行了,心急不得慢慢来。”昱音见魁玉终于愿意跟自己说话了,连忙又是安慰又是鼓励。

    “还有别的路到那去吗?”

    “从中原到那去只有这一条道,从别的方向去自然另辟蹊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尽快抵达。谢谢。”魁玉的客套充满了距离感。

    无形的尴尬仍在两人之间挥之不去。昱音只觉得有些可惜,本来在路上他可以教她更多东西。他并没有多么好为人师,只是之前的讨论里魁玉总能提出很多不同角度的见解,新颖有趣。他告之一二,她至少能自行推演出五六七八。教这样的学生,师父既省力又不枯燥,所谓教学相长便是如此了。

    只是魁玉一直这样寡言少语谦恭有礼,实在摸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倘若只是一般的性情刚烈,是断不会装模作样虚以委蛇的。

    初冬时节,西南虽不比北疆苦寒,这里却总是飘着零星的毛毛雨,衣裤都贴在身上,潮气侵入肌骨。晚上昱音点起篝火,让双脚从湿乎乎的靴子里解放出来,算是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刻。这一路他再也没将任何一卷书画拿出来看过,纵然如此还是觉得头顶上写着“流氓”两个大字,清楚地映在她眼里。

    夜间总是魁玉照看火堆,一动不动地盯着火焰整晚出神。昱音要替她一会也被拒绝:“我睡不着。”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白天她在马背上打盹,摇摇晃晃几次险些倒栽下来,面色一日比一日黄瘦,憔悴得就快脱了相。

    是夜,昱音刚睡着,迷迷糊糊听到魁玉惊慌失措的求救声。他定睛看去却是魁玉睡魇了在说梦话:“放开我!救命…救救我!”眼泪直流和那日如出一辙,昱音叹了口气,这忙他是帮不了了,自己最好还是躲远一点。

    刚要起身,听到魁玉的气息平静下来,包含了无限柔情与委屈叹息道:“左隐…左隐…你来了么…?你到哪里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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