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箫吟堇香_第十二章 得失不复知(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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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得失不复知(下) (第2/2页)


    萧子隆的话像是看出了什么,萧昭业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仍是笑着,“别听你八叔吓唬人,王兄是瓷娃娃不成,还能摔坏了?走,进屋给王兄看看你写的字,到底像不像猴画儿”

    “好”

    晚膳后,步出东宫,夜色沉沉晚风微凉,家家户户烛火摇曳。萧子隆萧昭业行在建康城的街道上,二人的辇驾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你还带着伤,却特地来找我,想必有事罢?”

    “原来是有事的,想想却又无事了。”

    “何意?”

    “我原是想着,或许能从你口中问出大皇兄究竟有何打算,再做定夺。现在,一来我怕是在你这问不出甚么了,二来我想通了,已经做好了决定”

    凭萧子隆对自己的了解,看来他已然猜出太子与南郡王父子不睦只是面上的假象,萧昭业的心沉了沉,并不否认,问:“甚么决定?”

    “我要退出。”萧子隆轻松一笑,“莫怪我不够义气,要嘲笑倒是可以。说到底我还是胆怯。桑泊一事让我明白,挂着个王爷的虚名又如何,家财万贯又如何,我终究还是个护不住妻小的可悲之人。身为皇族人,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厌恶这争权夺势的一切,但我真的怕这明枪暗箭终有一日会让我悔恨终生。只要身在都城,身在这权力的中心,不论我是否想争,是否要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局中”

    萧昭业的眸色闪了闪:“你要隐世?”

    “放心,我还没有妄想到以王爷的身份携王妃私奔,浪迹天涯。毕竟出身如此,有太多难以放下,就比如——荣华富贵哈哈”萧子隆笑着,“四哥殁后,荆州刺史一位空悬,我打算自请赴任荆州。”

    “自王师讨伐之后,荆州腹地百姓惶惶,附近山冈常有贼寇作乱,官府内部百废待兴。你这一去,岂不是接了个烂摊子?”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萧子隆玩笑过后,正色道,“总好过留在京城,猜忌难安。我们都明白,父皇日渐年迈,凛冬将至。待大局定下,我再回来与那时的太子把酒言欢!”

    “也罢!让你出去干干正事,省得天天吊儿郎当的。”

    “嘿!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萧子隆作势要挽起袖子,怎奈广袖长舒,卷不起来。

    “这就要较量较量?当街斗殴,有失斯文。更何况你有伤在身,我从不恃强凌弱。”萧昭业仍将手背在身后,嗤笑道,“改日靶场上见真章!”

    “怕了你不成?”萧子隆拂了拂袖,招呼轿辇跟上,“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月色清冷,街口拐角,两顶软轿,一顶向北,一顶向东,不急不缓,渐行渐远,洒下黢黑的轿影与轿夫佝偻的背影

    一盏孔雀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散发着它昏黄的光束,屋中良宵私语,软玉生香。男子自背后拥着女子,将头埋入那流水般的青丝中,缓缓地讲述着什么。她一语不发地听着,衾褥间的纤纤玉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

    “两年?父王选择了后者?”女子出言。

    “你觉得不妥?”

    “父王这样选择,对我们而言,当然是——求之不得。”末了,她又补充道,“我指的是,皇位。”

    “我知道”

    至孝之名,不论几分真假,终究是血缘至亲——她仍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怕他误会,似成了习惯。

    “若你是父王,你会怎么选?”女子翻身,一双妙目直看进男子心底。

    “我不知道父王经历了甚么,有怎样的心境,没办法设身处地为他选择。我只知道若现在这道题摆在我自己面前,我会选前者,无论几成把握。”男子目光炯炯,认真地答道。

    “别咒自己!”她扁了扁嘴,嗔怪。

    “好啦”用力把女子往怀里揉了揉,他笑着问,“不想知道原因?”

    没听见答话,男子继续说:“要么陪你久些,要么尽早放你离开。那样纠缠实在没有意思”

    “不要再说了!”紧紧揪住他的寝衣,纤长的指甲直嵌入腰间健实的肌rou,女子在怀中闷声喝道。

    “玩笑而已,真动气了?你莫不是怕当小寡妇?”

    “妾身倦了,先睡了。”她冷冷地应道。

    “好啦,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去随郡王府,王歆可有和你提到,子隆想离京为官?”

    女子默了半晌,终是好奇:“没有。随郡王他?”

    “他想接四叔的位子,当荆州刺史。”

    “歆儿没有提过。不过这样的安排应是很合她的胃口,毕竟她近来与娘家关系寡淡,没甚么牵挂,离京还能少些束缚,自在些。”她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地问道,“若他们走了,不就”

    “我是有心笼络子隆,但他既无意政斗,便罢了。”男子一默,沉声说道,“阿奴,其实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为甚么要这样努力地去坐那个位子?像子隆那样避开锋芒不是很好吗?论才能手段,二叔能比我做得更好”

    “你的身份和随郡王不同,就算你自己不想争,难道他们会轻易放过你?真的要躲到天涯海角了,你可放得下这里的一切?眼下大局未定,只能顺其自然,明哲保身。待大局定下,九五之尊呼风唤雨也罢,一介王侯受制于人也罢,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可愿这般听天由命?”

    “我不知道!自从知道父王的病情,我就时不时地想起,却总没个定论。阿奴,你更希望哪一种?”

    “我”今日女儿家的闺房私语言犹在耳,女子的心募地揪痛,语气如常,“前路难测,我说不上若竟陵王容不下你,岂非自取灭亡?”

    他听出言语间的蹊跷:“阿奴,你其实不愿我登基?不要这样勉强说服自己为甚么?说来听听。”

    “我没有我不知道”将脑袋往男子的怀里埋了埋,还好此时无人能看见她失措的表情。

    男子像是猜到了什么,满意地勾起嘴角,温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甚么很困,先睡了”女子闷着声,不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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